詞中物：對比的張力——《老派約會之必要》
【明報專訊】你曾否問父母或者再上一輩的人怎麼交往：約會有什麼活動？會說些什麼？彼此談話是否真的文縐縐，又或者牽牽手便會臉紅？每對情侶的相處難以一言蔽之，但相信《老派約會之必要》會讓你重新反思愛情。
//配合穿越 強化對比/
MC張天賦早前推出單曲《老派約會之必要》，主題圍繞穿越元素，副歌加入中樂配合歌意。歌曲由黃偉文填詞，取材自台灣作家李維菁的同名詩作，抽出對現代愛情的看法延展寫成。歌詞結構通篇以新舊愛情的特徵作對比，突顯老一輩愛情的細水長流。
在不斷進化的數碼時代，我們透過手機就能輕易快捷接觸世界，現代的戀愛觀亦隨之變化。交友軟件或是社交媒體，均讓彼此更快獲得對方的資訊，日常生活、興趣愛好一覽無遺，正因如此，大大減省了過往交往需時慢慢了解的過程，誕生出「速食愛情」等詞彙。整段主歌描繪現代約會，氛圍卻不是現代戀愛的急促。雙方需經數次邀約以表誠意，簡單地在安靜的小店吃飯聊天，飯後浪漫閒逛，整個節奏緩慢，與香港社會的節奏交錯，讓歌曲想要表達的綿長意境更為深刻。
詞人在副歌配合穿越意念，用古今強化對比，運用大量古代意象突出人們追求的悠悠愛情。蝴蝶自古便有強烈的戀愛象徵，例如李白〈長干行〉的「八月蝴蝶黃，雙飛西園草」，或是《梁山伯與祝英台》死後化蝶，皆指向愛情。詞人在《老》用蝴蝶意指內心即便像蝴蝶被花蜜吸引，也選擇對情人抱有矜持，以文火熬煮愛情的湯，對抗現代愛情的一見即吻；在後亦用「璧人」、「底蘊」、「古典小說」等字眼大大加強古風，塑造嚮往古代的綿綿愛情。「西廂」和「紅樓」除了呼應副歌所用的古典小說，更指涉相關愛情元素，讓歌詞更為飽滿。這令筆者想起《紅樓夢》第十九回的含蓄婉約，只「生情」而無「色念」，對比現代的愛情較為純潔。歌詞另提到「誰狂熱/會自焚」，表達出現代愛情觀的急躁，反倒讓彼此失去更多。不僅如此，「訪」(西廂)和「登」(紅樓)同樣以古對今，配合西廂和紅樓，對比整個場景與現今戀愛，令歌詞世界中的約會多了一份文雅，亦是詞人追求的那份愛的伸延。
//反覆提醒聽眾 愛情靠點滴累積/
歌曲意念以對比建立外，句子亦反覆用對比作為結構，加強論證觀點的力度。譬如「不急於一晚散盡/十萬夜那溫柔/一針針/跟你刺繡/年華悠悠/怎會悶透」，又或者「誰又要火速/私訂終身/甜蜜每日一小片比較動人」，皆可見詞人重複提醒着聽眾，以往的愛情靠雙方一點一滴累積，急於求成未必圓滿，甚至會落得「自焚」的下場，反倒彼此繾綣比現代戀愛的新鮮感和激情更加可愛。
當然，愛情豈能一言蔽之？每個時代每段愛情難以用數闋詞蓋棺論定，說實話，即便古代又怎會每對愛人都是相敬如賓，大家微醉寫詩作對。倘若如此，又哪會有〈上邪〉的「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愛得轟轟烈烈？黃偉文選用大眾對古今愛情的既定印象作為創作核心，卻又能讓聽眾更快領會其中希望用對比表達的意思。《老》使人重新思考愛情觀、嚮往哪種愛情，或許你並不認同綿厚悠長的愛情，但至少歌詞讓你思考哪種愛情更適合自己。不論日常寫作抑或考試的抒情議論文體，同學不妨多參考這種對比結構，從句子到立意的對比，均能加強文章的感情及論點。
//呼應李維菁原作/
《老》第一段主歌黃偉文明顯致敬李維菁，開首便是與原作第一句「帶我出門，用老派的方式約我，在我拒絕你兩次之後，第三次我會點頭」呼應，其中的「小店」、「童年」、「理想」、「關起手機」同樣可以在原作各處尋回蹤影；「明月」、「路燈」亦是呼應李維菁的詩作，其他彩蛋就不一一列出，留待大家細味發掘。這首詩為黃偉文帶來對現代愛情「速食」的抗拒，由此歌頌昔日愛情，一種不快不慢，跟着二人相處步調、一步步將關係經營圓滿的節奏。歌詞雖不是處處蘊含深意，卻是相當標準、完成度高，相當值得從中學習寫作結構、如何表達觀點，亦希望通過歌曲能讓大家對李維菁的作品更感興趣。
■作者簡介
姚慶萬
(聖公會白約翰會督中學教師，任教中文、中國文學科，喜歡詩與歌詞。作品散見於《聲韻詩刊》、《虛詞無形》、《大頭菜文藝月刊》、《別字》等。)
文：姚慶萬
圖：《老派約會之必要》MV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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