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定格：跑步

[2020.02.12] 發表

【明報專訊】微風拂動足球場的大片青草，工人用水管在嫩綠的草地大範圍灑滿清水，淡而輕柔的濕潤泥濘味在各條跑道間縈繞。我在跳高區空出的位置舒展身體，先跪地坐下，把雙腿屈曲，再把身體壓後，拉扯大腿的筋骨。平躺的我能仰視幾棟大廈縫隙間篩透的光暈，光線從玻璃窗戶反光的聚焦點漸進散開，不規律的左右移動，分散了我的注意力，可惜，瞬間緊縮的筋骨與肌肉，就像麻繩的束縛一樣難耐。

繞了兩個圈，我漸可控制紊亂的呼吸，心跳的律動也開始穩定，這是運動中有趣的變化，不比觀察四周的興致遜色，若同時發生，要處理的事情就變多了。耄耋的老伯多數不愛穿鞋子和衣服跑步，他們嶙峋的背脊只有鬆垮皮肉，雙腿依然能看到肌肉的線條這點倒是讓我吃驚；觀眾台上有名穿瑜伽服裝的少女和男性攝影師利用色彩鮮艷的長木椅背景「打卡」，少女挺起胸膛，艱辛的把腿伸直，作站立的一字馬，在遠處也能注意到她全身的抖動，攝影師連按快門，「嚓嚓嚓」的不知攝了多少張，到我跑了六個圈，已經不見他們的身影，而少女始終沒有下來跑步。

我把從頭頂滑落至鼻尖的汗珠撥開，雖然跑步的速度可能比快步走還要慢，但我知道我的確在橢圓的跑道上推進。我跑步的路線沒有起點、終點，也沒有計算路程，只每次加長時間，在固定的運轉中察看因時間而產生的變化。由中午閒暇的跑者至放學訓練的學生；傍晚的溫和微風至入夜的刺骨冷風，都是一幕又一幕舞台劇，還帶有演員的即興發揮。

來運動場的目的各人不同，才能構成完整的風景。

■作者簡介

趙婉兒

現就讀香港大學文學士課程，愛好從生活中抽取片段寫作，尤其描寫食物和生活環境。亦會將自身或朋友的故事構思成短篇小說，講述不同階層或工作的人的辛酸苦樂，從而放大香港人的生活。

文：趙婉兒

圖：趙婉兒

[語文同樂第42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