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的名字 (麥煒和醫生)

[2011-12-06]

麥煒和,小學作文「我的志願」是要做科學家,結果科學家做不成,神推鬼哄當上腦神經科醫生。面對中年危機,開始投入科普寫作,希望一圓兒時夢想。(mpwmontages@omghk.com)

醫生經常記不起病人的名字,那只是技術性問題,並非故意對病人不敬。我們一晝門診起碼睇數十症,要記這麼多名字實在已超出人類大腦的極限,假如你發現醫生要瞥一瞥紀錄才懂如何稱呼閣下,還請多多包涵。醫生通常用病人姓氏配上「先生」、「小姐」或「女士」來稱呼對方,不但大方得體,亦可省下記病人全名的腦汁。

我們也會稱呼女病人為「太太」,男病人為「大叔」,但這些稱謂很快已用不着了…「太太」即是已婚女性,佔香港老一輩女士的大多數,所以叫女病人做太太通常是對的。一夫一妻制是人類文明的基石,但隨着香港社會生態扭曲,這個制度已經全面崩潰。報章常說香港男女比例失衡,陰盛陽衰,港女已難覓得如意郎君,再者,香港官商勾結,地產霸權橫行,特區政府亦無長遠措施幫助那些八九十後置業及成親──社會大勢所趨,太太在香港將會成為稀有品種。有幸在私家醫院執業的名醫,也不可胡亂稱呼女病人為太太,因為姨太太的數目隨時比太太高出數倍。

「大叔」是個尊稱,醫生叫病人做大叔代表對方輩份高過自己,這是一種虛心的態度。但隨着香港近年什麼病也有年輕化的趨勢(報章上的學者們是這樣說的),醫生和病人的輩份不久便會對調,前者才是大叔。醫生要練好記性其實可用記憶法,例如羅馬空間法。傳說古希臘詩人西蒙尼德獲邀到大殿參加盛宴,酒過三巡,大理石天花竟塌了下來,把所有賓客壓個稀巴爛,西蒙尼德是唯一的倖存者。他憑超強的記憶,以各人席間的位置將屍體身份逐一辨認出來,羅馬人後來用這原理創造出一套以空間為聯繫的記憶法。古有羅馬空間法,今有病房牀位法。

公立醫院病房儼如戰場,病人由朝到晚「彳亍咁轉」,醫護還未記清楚患者的名字他便已出院了。方便起見,我們溝通時會以牀號稱呼病人:「唔該派個糖尿餐給九號牀」、「麻煩推十六號牀去超聲波」、「我係三號牀個仔」(醒目的家屬會這樣稱呼自己)。強記病人姓名是人類左腦功能,牀號卻能將病房的空間跟病人連結起來,是左右腦的同步發揮,與羅馬空間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筆者間中也會遇到不用靠記憶法也能輕易記起的名字,包括龍珠、霍金(女士),還有林峯(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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