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知,但做唔到(張小雲)

[2012-05-03]

張小雲,曾當空姐,見盡各地美景和華衣美食,然後轉到舞蹈團做推廣,沉醉於魅惑迷人的藝術世界。及後發覺外在璀璨治療不到脆弱心靈,遂跑去念書當臨牀心理學家,幫助情緒病患者回復健康。(mpwemilycheung@omghk.com)

「我都知,但做唔到。」這是我常聽到病人說的一句話。

很多病人都知道完美主義不好,過分要求自己猶如引火自焚,不論如何努力都不能令自己滿意,情緒又怎會好?但偏偏就是改不了。

許多時候,「做唔到」是因為根本沒有去做,例如大部分人都知道應該做運動,但實踐的人卻很少。不去做,又怎能嘗到好處?醫生處方藥物,如果不服用,也是徒然。也有些時候,有各種理由阻礙我們做到。

例如,祥康本來是某大銀行的市場部總監,薪高而權重,在位時一呼百應,受上下同僚尊重。可是金融海嘯一役,祥康被辭退,五十歲的他很徬徨,後來在一間非牟利機構找到一份業務發展的工作。儘管職位仍然高,但所有大小決策都需要經董事會開會同意,他感到處處被制肘,無從發揮。漸漸地,他的自我評價愈來愈低:由「大材小用」演變至「一文不值」,覺得自己很無用。

祥康很同意我們的結論:新機構遊戲規則不一樣,不能因此抹殺他三十年來的成就,只是外在因素改變,時不我與,與他的能力無關。可是,祥康卻只重複說:「我都知這道理,但我實在不能改變對自己無用的評價。」

祥康不能改變想法,是因為他根本不想接受不幸的事實:從前如魚得水已不復見。他真正想改變的,是今天的處境,而不是想法。改變想法,於他而言,只有阿Q才會做,自己卻不想淪為阿Q。

又例如,貝宜發現丈夫和同事有曖昧,互送禮物傳情,但丈夫死口不認。她一點一滴地找到不同證據,確定兩者有交往。雖然不知道發展至什麼地步,然而對丈夫賴皮說謊,並曾對另一女子動心,貝宜實在無法原諒,但她不想家庭破碎,事情就這樣膠着了。

「我看過很多相關的書,見過幾個輔導員,也知道發生這種事,可令兩夫婦看到關係早已出現問題,兩個人都有責任;如果能夠渡過這一關,感情可能更進一步。這些我都知,但我做不到放下和原諒。」

我問貝宜可認識和她處境相似的人,而她們又做到她做不到的。

「有啊。但人人不一樣,她過到自己那一關口便是。」那是什麼令她過到這一關?「因為她傻裏傻氣的得過且過。」

原諒丈夫,等同讓自己變得傻裏傻氣及輕易放過他,難怪貝兒說「我都知,但做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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