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煒和,小學作文「我的志願」是要做科學家,結果科學家做不成,神推鬼哄當上腦神經科醫生。面對中年危機,開始投入科普寫作,希望一圓兒時夢想。(mpwmontages@omghk.com)
某研究中心的學者會定期公布數據,過去十多年,他們以電話問卷調查市民對特區政府的支持度(一套老本食足十多年,羨煞做醫學研究的學者),調查手法歷久不變,調查結果也歷久不變:不論是董班子、曾班子,所有官員的支持度都會隨着任期不斷下滑,上任時是高位,離任時是低位,沒有例外。
特首及各長官每隔數星期便被輿論奚落一次,換了是我,肯定晨早已捱不住辭職了。為何高官們能忍受如此大的挫敗感?抑或他們已被徹底打沉,麻木了?
報章每天也會報道公立醫院的醫療事故,苦主因不滿治療效果或延誤診治向記者求助,報道會敍述事件的詳情,資料由苦主或家屬提供,並且加入他們的主觀意見(當然是負面的)。
至於「犯錯」一方,與事故有關的前線醫護從來沒有機會自辯,替他們發言的是醫院管理層,而且答覆永遠是「正進行調查,現階段不宜作出評論」──院方不作出評論,但傳媒是不會替你客氣的,事件明天便會見報,而且是根據苦主的控訴來寫,所以不論院方有沒有犯錯,事件都會被市民定性為「醫療失誤」,這無疑是以單方面證供對前線醫護作出的公審。數個月後當調查完成,就算證實沒有失誤,報章也不會跟進事件來還院方一個清白(因為這沒有報道的價值)。
公立醫院民望下滑,政府醫生聲名狼藉,這類報道功不可沒。
很多所謂醫療事故明顯不是失誤:塞了三條血管醫生替你打通兩條,你怪醫生為何有一條打不通;老人家留院期間情況惡化,家屬怪醫生為何沒及早制止;末期癌症醫生判斷有三個月命,家屬怪醫生為何患者個半月便死了……讀過這些負面報道,我都會上心及替同僚不值,付出過後卻遭患者、傳媒、市民批判,行醫究竟還有什麼意義?
陰謀論的會說:「做政府醫生無非是為私人執業鋪路,將來搵大錢,正如高官『忍辱負重』也是為了入大財團,民望低落?管他!」
我相信不少長官也是抱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覺悟臨危受命的(例如周局長,他以前推動復康和殘奧,是位有心人),吃力不討好是意料中事;同樣地,不少公立醫院的同僚也是本着一顆赤子之心,默默留守下去。
我着緊香港人怎樣看公立醫院,因為我仍放不開作為醫者的抱負… 直到心死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