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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尼重訂與美貿易策略】因為他了解到關稅傷人亦傷己
(2025/6/7)
【明報專訊】加拿大總理卡尼重訂加美貿易策略，從之前的針鋒相對，轉到幕後談判。
在與美國的貿易戰初期，每當特朗普對加拿大徵收關稅，聯邦政府都會以反制關稅回應。然而，這種策略現今正在改變。
當美國本周將鋼鋁關稅加倍時，卡尼選擇不以牙還牙，儘管一些商業和勞工團體以及安省長福特都敦促他這樣做。與此同時，加拿大今年稍早對美國產品徵收的一些關稅，在四月份宣布的一系列豁免後，其影響已有所減輕。
加拿大這種更為審慎的做法，標誌著貿易衝突進入了一個新階段。在數個月的公開較量後，卡尼總理與特朗普之間的談判已轉入幕後。
這或許也反映了一位前央行行長，現任總理的思維。
經濟學家普遍認為，徵收關稅通常對己方企業和消費者造成的傷害，會比對對手更大。
加拿大在三個月前開始反擊，成為繼中國之後，嘗試與美國針鋒相對的國家。然而，目前沒有太多證據表明這對美國企業造成巨大痛苦，也很少有跡象表明這種壓力達到了預期的政治效果。
與此同時，聯邦政府決定對價值約900億美元的美國商品徵收關稅，隨後又為加拿大製造商使用的某些關鍵產業和投入品提供豁免，這給許多加拿大企業帶來了混亂和困擾。
加拿大商會公共政策主管霍姆斯（Matthew Holmes）表示：「這對一個較小的經濟體來說是個困境。我們無法打贏消耗戰，卻要把整個經濟都押上去。因此，我們必須有針對性、有選擇性、而且要聰明。要做好準備。要堅定。如果你說要採取行動，那就去執行。但要精準針對那些不會傷害我們自身行業的經濟部分，以施加最大的痛苦。（效果）。」
卡尼面臨著對特朗普鋼鋁關稅採取報復行動的壓力。
他繼承了「強硬回應」的反制關稅制度，這在自由黨黨魁競選和聯邦大選期間，受到加拿大愛國主義情緒和好戰言論的推動。現在，卡尼必須決定是繼續施壓還是選擇退讓。
他本周在國會內表示，他正專注於談判，同時「準備好報復措施，如果這些談判未能成功」。
這兩種做法都存在風險。即使卡尼和特朗普已經重啟了兩國關係並開始談判，也不能保證特朗普是真誠行事。而聯邦政府較為溫和的做法，也使政府受到政治對手的批評，並可能導致卡尼與他需要拉攏的強大省長之間產生裂痕。
前國際貿易副部長薩金特（Tim Sargent）表示：「公開談判通常不是個好主意，這通常也表明你尚未建立起達成協議所需的私人關係。卡尼總理顯然已經能夠與總統建立個人關係，現在看來也正在利用這種關係。當然，目前還沒有達成任何協議。」
薩金特曾在2018年協助監督加拿大應對美國鋼鋁關稅。
去年秋季，當特朗普當選後不久開始威脅對所有加拿大產品徵收25%的關稅時，聯邦政府採取了熟悉的策略。
薩金特表示：「他們可以傷害我們，比我們傷害他們更多，無論我們是否使用反制關稅，都無法讓他們的經濟屈服。另一方面，這確實會產生影響，特別是如果你精準鎖定目標……在美國的政治體系中，痛苦會很快傳達到最高層。」
薩金特現在是麥克唐納·勞里爾研究所（Macdonald Laurier Institute）的高級研究員。
然而，這次，使加拿大在2018年成功反擊的政治反應似乎要弱得多。共和黨政客受「讓美國再次偉大」運動的影響，不願與他們喜歡關稅的總統唱反調。美國公司和商業遊說團體大多保持沉默。
特朗普已經退縮了最嚴重的關稅威脅，並給予許多加拿大和墨西哥商品重要的豁免。但這似乎是為了應對債券市場的動盪以及大型美國汽車製造商對美國關稅的抱怨，而不是因為加拿大的反制關稅。
根據一位前杜魯多政府官員的說法，加拿大反制措施所引起的政治反應較為平靜，迫使渥太華改變了對反制關稅的思維。
還有一個問題是，加拿大的關稅實際上對美國出口商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本周加拿大統計局報告稱，3月至4月期間對美國的商品出口下降15.7%，但與此同時，從美國的進口也下降了10.8%。
這一下降的部分原因是企業為了趕在關稅生效前，提早將產品運過邊境。這使得公司能夠維持消費者的價格穩定，儘管這些庫存正在耗盡，而加拿大央行正在密切關注這一趨勢，以判斷反制關稅的通脹影響。
但4月份的貿易數據表明，一些受反制關稅影響的美國產品確實受到了打擊。
剪草機進口量比前一年減少了一半。喬治亞州的毯子，去年向加拿大運送了近2億美元的毯子，下降了三分之一。
與此同時，未冷凍橙汁運往加拿大的數量驟降至二十多年來的最低水平。美國酒類進口也跌至多年低點，儘管這在預料之中，因為各省政府已將美國酒類從加拿大各地的酒類商店下架。
金寶公司（Campbell’s Co.）的首席財務官安德森（Carrie Anderson）本周在與投資者的財報電話會議上表示，該公司「看到了加拿大第一波反制關稅的影響」。
加拿大帝國商業銀行資本市場（CIBC Capital Markets）首席經濟學家申菲爾德（Avery Shenfeld）在電子郵件中表示：「我與加拿大零售商交談後感覺，加拿大消費者出於愛國主義的決定，對美國出口商品的需求下降幅度更大，無論這些商品是否徵收關稅，他們都避免購買美國製造的產品。」
從一開始，當前總理杜魯多在三月份宣布第一批300億美元的反制關稅時，就為那些因關稅受到不當傷害的公司提供了申請豁免的選項，政府稱之為「減免」。
這反映聯邦政府的反制關稅實際上傷害了許多加拿大企業和消費者。正如經濟學家們向白宮大聲疾呼的那樣：關稅是由進口商支付的，通常會轉嫁給實施關稅的國家內的消費者。
加拿大製造商與出口商協會（Canadian Manufacturers & Exports）總裁兼首席執行官達比（Dennis Darby）表示：「這很複雜，因為一方面，不對製造商沒有替代品的投入品徵收反制關稅符合我們的最佳利益。但另一方面，你又不想在有加拿大供應的情況下，對反制關稅提供減免。這就是政府必須平衡的刀刃。」
4月中旬，相對嚴格的減免制度得到了顯著擴大。加拿大為醫療保健和緊急服務等關鍵行業使用的商品提供了臨時關稅豁免，並為加拿大製造業使用的投入品提供了更廣泛的為期六個月的豁免，同時還允許一些美國汽車公司在維持加拿大生產的情況下，繼續免稅進口一定配額的汽車。財政部發言人表示，有五家汽車製造商獲得了這些配額，這些配額將根據加拿大生產水平每季度評估一次。
這些豁免導致了對最初的反制關稅還有多少仍在實施的普遍混亂。
上個月牛津經濟研究院（Oxford Economics）加拿大經濟部主任斯蒂洛（Tony Stillo）的一份報告加劇了這種混亂，該報告估計，由於關稅豁免，加拿大對美國商品的關稅稅率「幾乎為零」。斯蒂洛在隨後的一份報告中緩和了這一估計，該報告計算出58%的目標美國商品可能符合豁免條件。
財政部長商鵬飛上個月表示，對約600億美元的「最終用途商品」的70%關稅仍然有效。
保守黨黨魁博勵治隨即在社交媒體上指責卡尼，未能兌現他在聯邦大選期間使用的「強硬回應」言論。
，根據加拿大財政監測報告，加拿大在3月份徵收了超過10億的進口關稅，比去年同期增加了6.17億。
3月份的關稅收入比特朗普第一次對加拿大發動貿易戰的2018年反制關稅收入高峰月份高出22%。然而，考慮到自那以後進口量的增長，3月份的進口關稅相對於進口總額而言，僅佔1.5%。(這些數字包括來自所有國家的關稅和進口，不僅僅是美國，儘管美國佔加拿大所有進口的一半。)
目前尚不清楚卡尼政府是否能達到自由黨政綱中所說的，反制關稅將在12個月內產生200億的關稅收入。
政府表示計劃將所有關稅收入返還給受嚴重打擊的行業，儘管具體操作方式尚不明確。到目前為止，政府已重新採取了新冠疫情期間的應對策略，但規模要小得多，包括擴大失業保險資格、工資補貼，並承諾為陷入困境的公司提供貸款。
加拿大出口發展公司（Export Development Canada）於3月宣布了一項50億元的企業支持計劃，發言人巴蒂斯特（Tasha Jean Baptiste）表示，迄今為止，批出申請有八項，總額約9600萬元。
她說：「在所有不確定性中，大多數公司都採取了觀望態度。我們發現他們很謹慎，目前不一定希望在資產負債表上增加額外債務。他們希望更好地了解關稅的實際影響和不斷變化的貿易政策。」
貝內特瓊斯律師事務所（Bennett Jones）從事貿易法的合夥人霍維茨（Jessica Horwitz）表示，毫無疑問，加拿大的反制關稅繼續對許多進口商造成影響。事實上，她說，5月份發布的一份海關通知，旨在解釋關稅豁免的範圍，實際上收緊了公司符合資格的定義。
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麼，當卡尼及他團隊權衡對特朗普貿易政策的反制措施及和解政策的利弊時，霍維茨表示政府需要更好地溝通。
她說：「我理解這對政策制定者來說也具有挑戰性，因為他們和企業一樣，都在實時應對。我不確定是否有真正的解決方案。但更多的指導、溝通和透明度肯定會對企業整體有利。」
她又說，企業最想要的是確定性和可預測性，然而在這段非常艱難的時期都無法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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