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癱農婦詩作暢銷
余秀華：詩歌捧高我 但我恐慌
年初因一首《穿越大半個中國去睡你》而紅遍中國內地的湖北女詩人余秀華，周一(20日)在香港書展與讀者見面。這場講座是余秀華和香港詩人廖偉棠的對談，一襲翠綠長裙、一件白色外套，留着齊劉海、紮着馬尾辮、戴眼鏡的余秀華，在廖偉棠牽手下登台，牽手的姿勢，既是攙扶，也是紳士邀請。不說話的時候，她就安靜地坐着，和那些「知性女作家」沒什麽兩樣，不過她的另一個身分是「腦癱農婦」。明報記者 楊立贇
38歲的余秀華來自湖北省鍾祥市石牌鎮，是一名腦癱患者。今年1月，她的《穿越大半個中國去睡你》在內地社交媒體瘋傳，並引起詩歌界爭議，以詩人沈浩波為代表的「反對派」認為余秀華「把苦難煲成雞湯，不是個好詩人」，指余的身體殘疾為她加上同情分；而香港詩人廖偉棠則力挺余秀華，認為她不拘束自我，在詩歌裏提升萬物。余秀華在書展上公開感謝廖偉棠「為她打架」，形容「知音難遇」。
被指以殘疾博同情分惹爭議
余秀華說，詩歌的本質是心靈的書寫。作為一名鄉村農婦，貧窮和殘疾曾經是她無法擺脫的命運，而詩歌是她被逼上絕路、求助無門時唯一的出路。被余秀華稱作她的「第一大知音」、將她帶到大眾面前的《詩刊》編輯劉年曾說，余的詩歌中煙熏火燎、泥沙俱下，有明顯的血污。余秀華自白道：「人生的困境用溫情是無法解決的，需要用尖刻來對待尖刻。」她寫詩喜歡「淋漓盡致才痛快。」
由於身體的原因，余秀華說話時身體動作幅度較大，表情難以自控，口齒亦不太清；不過只要仔細傾聽，就不會錯過她的智慧與幽默的閃現。無論對他人的嘲諷還是自我解嘲，余秀華都是不遺餘力的，也是信手拈來的。她頗為得意地說起此前在上海東方衛視錄製節目時的一次唇槍舌戰，詩人李磊提出「好的詩人都是自殺後才被發現寫了好詩，因為你還沒有自殺，所以你不是好詩人」；她當即反駁，「你也是詩人，為了寫出好詩，你打算什麼時候自殺啊？」
而當廖偉棠談到每一首詩裏都藏了一個自己才懂的秘密，就像一個彩蛋，余秀華接過話茬說：「你的彩蛋都掛起來了，而我的都被我自己打破了，還發現是空的。」她又多次對廖偉棠說，台下大多是女觀眾，「都是為你來的，我很吃醋。」
港書展對談 「各地巡演感孤獨」
近半年來，余秀華在各地參加文化活動，猶如「巡演」一樣，但她稱內心的孤獨感從未消失：「詩歌帶我走得很遠，把我捧得很高，但是我很恐慌。」雖然去了那麼多地方，她的內心卻沒有多少觸動，「真正的行走是不會有那麼多人看我的，這是表演。」為此，她又有點「良心不安」，一再向為她安排行程的人致歉。
余秀華說，最理想的生活是，有一個小院子，有一個疼愛自己的男人。但她坦言：「我到了現在這個年紀，知道這是不可能實現的，因為我的性格只適合獨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