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定格：廣納百川——陳白沙詩文賞析

[2021.04.28] 發表

【明報專訊】立春之後，走到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參觀展覽「廣納百川：明至清中期廣東書畫選」。所謂「廣納百川，有容乃大」。這裏「廣」亦指廣粵地帶，這個奇花異卉的異世界，讓許多文人雅士重新開闢出一片天地，孕育靈秀豐沛的嶺南文化。文人也在此留下千古傳誦的文學作品。雖說「詩窮後工」，然南方山川土木的濃蔭、包容和強韌，也正是山明水秀，適合讀書養氣。

展覽中人稱「真儒復出」的明代大儒陳白沙(祖籍新會)書法直軸，用獨創的茅龍筆書寫，每一筆都起飛白，筆法剛中帶柔，又有天然的野趣。白沙先生用新會圭峰山上的白茅創製茅龍筆，書法自成一家，果然有氣勢。

陳白沙曾隱居十年讀書，後來聲名大振卻不侍權貴，回鄉辦學，廣納弟子。留下近二千首詩，有些非常接近廣東話，讀來倍感親切。例如「往古來今幾聖賢，都從心上契心傳。孟子聰明還孟子，如今且莫信人言。」(〈次韻張廷實讀伊洛淵源錄〉)告誡我們不要盲目信仰權威，語氣調皮幽默。「淅淅西風至，為秋未有涯，江邊聊一醉，信手得黃花。」(〈對菊〉)完全是清新秀麗的嶺南詩歌風格，也寄託了高潔的理想追求。「美人別我隔江浦，欲來不來空斷腸」(〈落花〉)現在讀之仍感詩人思念情人之苦呢。

白沙先生也提出唯有「虛靜」才能「自得」。「自得」也不止靜觀，這不止是勸勉，也不是廉價的正能量，就是在一時一物一刻中，自處、自悟、自得以圓滿生命給自己的價值。的確，在這浮躁的年代，我們實在有慢下來、靜下來的必要。學習時靜靜思考，能有自己的領悟，真是「得失寸心知」，樂趣無窮。現在還能於文物館欣賞到500年前白沙先賢的詩文真迹，字裏行間，看那情真意切，躍然紙上，教人感動萬分。

//立意解讀/

同學讀古文，不難發現皇帝猜忌憤怒的時候，總是把官員貶到南方去，彷彿南方就是一片橫蠻之地，兩岸猿聲、瘴氣氤氳，充滿着未知的恐怖。我們熟悉的柳宗元、蘇軾等也是被貶到南方去的，然而他們在這裏閒閒晃晃，自勉自勵，最終竟然被南方的奇山異水療癒了，練就豁達胸懷，想來不覺神奇嗎？原來我們現居豐堯發達的「嶺南」地域，從前竟是個被「懲處」的地方。去看中大文物館的「廣納百川」展覽，被各種嶺南詩書器物吸引，其中最欣賞陳白沙先師書法，撰文以記之。

■作者簡介

梁璇筠

璇筠老師，作家、詩人、中學教師。香港中文大學語文教育系學士，香港中文大學文化研究碩士。著有詩集《水中木馬》、《自由之夏》；散文合集《疊印》、《情味?香港》等。

文：梁璇筠

圖：梁璇筠

[語文同樂第50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