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瞳行》導演朱鳳嫻 訴說視障父母故事助釋懷
【明報專訊】今日在港上映的新片《一路瞳行》，是導演朱鳳嫻(Judy)的親身經歷，娓娓道出與視障父母日常生活的趣事。然而愉快背後，也曾嫌棄父母，想過脫離家庭，跟雙親一刀兩斷，過自己認為自由、正常的生活。直至計劃將劇本拍成電影，從叩門搵老闆投資，不停講出這是其真實故事，反而幫她接受現實，從而釋懷。Judy也從父母身上學懂要睇通睇透，成敗得失莫追究，就算人生不完美，得70分就珍惜所擁有的70分。
《一路瞳行》是由Judy創作的《發育．不良》讀戲劇場和短片慢慢演變而成，亦是她首次執導的電影，邀得影后惠英紅(紅姐)及吳岱融和吳千語演出；她說：「很多觀眾看完45分鐘讀戲劇場，都覺得很有趣，有些位荒謬得來幾好笑，同時覺得我的視障父母很有生命力，不約而同話想知多些、看多些，這是我意想不到的。後來再拍成短片，當時由於製作費有限，情商了父母演出，雖然沒有在社交平台推出，但參加了新加坡和加拿大等地的影展，不同文化背景的觀眾看完都很感動，為我父母感到驕傲。因為獲得認同，也推動我寫成長片。」
老闆沒要求加賣座元素
Judy於4年前寫成劇本，四出叩門找投資者，卻被拒諸門外，「有些即時拒絕，說這是小眾電影，不夠商業；有些就說想想，一等半年也沒有回音，才知對方用了婉轉方法拒絕」。其間曾有人提議申請「首部劇情電影」資助計劃，鑑於她非電影系學生出身，不能申請學生組，專業組又沒有資格，但她仍不放棄繼續叩門。
直至遇上東方影業老闆黃百鳴和監製伍健雄，獲大力支持，翌日已收到老闆信息表示「這部片一定要拍」，並且獲「電影發展基金」資助，之後再花了1年時間琢磨和修正劇本才開鏡，「老闆沒要求我加什麼賣座元素，只提醒我要有紮實劇本，演員要在圍讀完捉對調子，大家有共識免得在現場有拗撬，才可以開拍；並要我挑選生活上有感覺的事情放進去，突顯主題」。Judy堅持將《發育．不良》拍成電影，深信會帶給觀眾正能量、溫暖或重新檢視與家人的關係。
紅姐鏡片傷眼忍痛演出
紅姐片中長時間佩戴特殊隱形眼鏡扮演視障人士，其間被鏡片刮傷眼睛，也沒抱怨半句，不停滴眼藥水紓緩不適，堅持拍下去，Judy說：「我父母不是先天失明，所以我好不安。紅姐當時沒給予我壓力，催促要早點收工，未埋位就瑟縮一角休息，她滴眼藥水的畫面至今記憶猶新，好感謝她幫我了很多。」
Judy對紅組、吳岱融和吳千語的表現非常滿意，認為是超班；其中一場講紅姐到學校接女兒千語放學，此情此景勾起她以為已忘記、沒感覺的回憶，令她忍不住眼濕濕， 「千語在在電光火石之間的掙扎，選擇跟同學離開，沒理會紅姐，紅姐的表情變化，表現出那分強烈失落感」。
難忍異樣目光 欲離開父母
Judy回想小時候面對不完美家庭並不自卑，反而感覺有趣，「去茶餐廳點餐前，為他們讀餐牌、形容身邊景物給他們聽，我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另類，因為日常社交接觸的，都是視障人士家庭，跟他們的小孩玩耍」。
直至升讀初中，整個世界起了變化，可以自己返學，自由度很大，接觸的圈子亦擴大了，就收埋自己的家庭背景，融入其他同學，「我想有朋友，怕被人知道後，不知怎看我；其實試過中一家長日，同學見到我媽咪的眼光很驚訝，第二日沒跟我說話，經歷這些之後，發覺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接受，更加想收埋，變得反叛，想脫離這包袱，渴望18歲拿到成人身分證，跟父母劃清界線各自生活，開展我的人生。最終發現亳無意思，因為我來自視障家庭，見到的東西及價值觀根深柢固」。
雙親樂觀豁達 懂調節心態
相比之下，身體不完美的父母，樂觀又豁達，認為事實改變不了，就要調節心態，盡量用自己處理到的方法去面對困難。不屬於自己的，不用去爭；屬於自己的，努力做好便可，「我還未學到父母的境界，仍在學習中，以前教會知道父母是視障人士，以為需要幫忙，他們其實不用幫忙。我好健全，但有時不開心和迷失，媽咪反而會用另一個角度來安慰我，叻過我很多。很多人看完電影都話我好叻，叻的其實是我父母，所以最初想寫他們，因為他們沒自卑才可以行下去，否則不知死過幾多次」。
不追究成敗得失 珍惜所有
Judy當初創作劇本時，也曾擔心面世時會再受世俗眼光打擊心靈，原來沒將她看扁、覺得她奇怪，還可以給別人正能量，「有人生活比我們更困難，都可以咬緊牙關捱過去。我鼓起勇氣踏出第一步，就是拿着劇本去叩門找資金，跟老闆講這是我的真實故事，反而是這電影幫我去承認來自這家庭，講得多的時候就慢慢接受，跨出自己給自己的障礙，心情也舒坦了 」。
Judy從父母身上學懂要睇通睇透，成敗得失莫追究，不要用世俗標準看自己或別人的成敗得失。她承認更珍惜目前擁有的事物，就算不完美，得70分就珍惜擁有的70分，未去到100分和完美，都可以用好珍惜的眼光欣賞。
記者：柯美
攝影：鍾偉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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