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作法：沒頭沒尾的意識之流
【明報專訊】誰說「故事」 一定要有「起承轉合」？有些「故事」，沒頭沒尾、沒有情節推進，也能成為經典，備受追捧。這類故事，不叫「cult」，叫「流」——「意識流」。
香港導演王家衛執導的電影畫面唯美、對白精警，着重人物內心刻劃，不少人認為他的電影有着強烈的「意識流向」。事實上，王家衛的經典作品《花樣年華》，啟發自香港作家劉以鬯寫的「意識流」小說《對倒》。藝文界常討論「意識流」——究竟什麼是意識流？
意識像河流動
「意識並不是片段的連接，而是不斷流動着的。用一條『河』或者一股『流水』的比喻來表達它是最自然的了。」
——威廉詹姆士
小說有種獨特寫作手法，稱為「意識流」，最初它並非指寫作手法，而是呈現人心理狀態的方式。1884年美國哲學兼心理學家威廉詹姆士(William James)提出人的意識是不斷流動的，因而出現「意識流」一詞。舉例，你的「外在」活動是正在聽朋友訴苦，但你其實沒留心聽，「內在」意識不斷「流動」，出現很多的想法，心不在焉地思考今晚吃什麼，或聯想起家人也像朋友一樣絮絮不休……這些內在的思想活動，便是意識流。
■知多點
愛爾蘭意識流大師：喬伊斯
既然意識會不斷流動，一天下來，你究竟想過多少東西、內心上演過多少遍「小劇場」？恐怕一本書也寫不完呢。意識流大師、愛爾蘭作家喬伊斯(James Joyce)的長篇小說《尤利西斯》(Ulysses)是意識流經典大作，他整整花了兩本書(以中譯本計算)共千多頁的篇幅，把人的一天——準確來說是19小時內的心理活動，詳細呈現。
乘車時你會想什麼？
人的意識不一定對應當下做的事。像小說《對倒》，劉以鬯便用意識流的方式，寫下主角乘巴士時的心理活動：
巴士開動後，街景猶如活動佈景一般在他眼前轉動。
二十多年前，當他剛從北方來到香港的時候，這一帶都是舊樓；現在，都已變成摩天大廈了。
「香港就是這樣一個地方：空間少，人口多，樓宇不能不向高空發展。」——他想。
巴士繼續沿彌敦道朝前駛去。
「單是向高空發展，也不能解除屋荒。政府必須向郊區發展，多建衛星市。在不久的將來，一定有更多的人移居衛星市。」——他想。
節錄開首描述巴士正在前行，「外在」街景在故事主人翁淳于白的眼前轉動，接着寫坐在巴士上的淳于白在想什麼。這種方式，突出了意識流其中一大特點：追求呈現人物內心的思維。不一定擁有完整的故事結構，作者反而着力描畫人物的內心活動。因此閱讀「意識流」作品時，大家不妨放下對情節的執著，重點欣賞作者如何描劃人物內心的所思所感。
■知多點
《對倒》的由來
按劉以鬯的自述，《對倒》的寫作靈感源自郵學名詞「對倒」(法文Tête-Bêche)，形容兩枚相連但印刷圖案上下顛倒的郵票。此類郵票必須相連才具價值，一旦分開便與普通郵票一樣，平平無奇。劉以鬯便以主角故事一正一負、雙線平行發展的方式寫成《對倒》。
文：鄭惠霞
圖：《花樣年華》劇照、資料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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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58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