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卜卜齋：民以食為天——古文中的飲飲食食
【明報專訊】古語有云：「民以食為天」，中國人愛吃，特別重視吃，不同地域因應地理、氣候、特產、習俗等因素發展出不同風味的菜肴。中國關於烹調方法的詞彙特別多，如：煎、炒、煮、炸、炆、燜、燉、蒸、煨等，可以想見，在古代與食相關的字詞一定非常豐富，今期我們談一談文言文和食物、食具相關的字詞。
◆膾：古風版生魚片
「膾」(粵音「繪」)指切得很細的生肉或生魚，像是古代的生魚片
•《論語．鄉黨》「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指米麥碾舂得愈精白愈好，魚肉切得愈細愈妙，比喻食品精緻，飲食講究。由此可見孔子對生活細節的嚴謹態度
•《詩經．小雅．六月》「飲御諸友，炰鱉膾鯉」，西周時，太師尹吉甫領軍討伐外族「玁狁」，凱旋回國慶功，其中一道菜就是切成細條的鯉魚
◆脯：古代肉乾零食
《說文解字》載「脯，乾肉也」，「脯」即曬乾或醃製的肉，像今天的牛肉乾或雞肉乾
•《曲洧舊聞》卷十「(王安石)及為執政，或言其喜食獐脯者。其夫人聞而疑之」，別人說北宋政治家王安石喜歡吃獐(鹿科動物)肉，王夫人覺得很奇怪，因為她知道丈夫對食一點要求也沒有。之後查明，原來那碟獐肉放得最近王安石，所以他只吃這碟菜，其他菜都沒有動過
◆俎：切肉的專屬砧板
「俎」(粵音「左」)是古代祭祀時放祭品的器物，如「俎豆」；又或是切肉時墊在下面的砧板
•《史記．項羽本紀》「樊噲曰：『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如今人方為刀俎，我為魚肉，何辭為。』」，鴻門宴上，劉邦如同放置在砧板上的魚肉，隨時有生命危險，還是趕快逃命為上
◆簞：小巧的竹籃飯盒
「簞」(粵音「單」)是一種用竹子編的小圓籃，專門用來盛飯或裝食物，亦可解作清苦的生活
•《論語．雍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孔子愛徒顏回安貧樂道，別人都為他生活清貧而擔憂，顏回自己卻過得很快樂
◆豆：不止是豆子，也是餐具
「豆」是象形字，指木製或陶製的食具，形如高腳盤子
•《孟子．告子上》「一簞食，一豆羹，得之則生，弗得則死」，「一豆羹」並非指用豆熬製的湯羹，而是解一碗湯，與「一簞食」同是維持生命的基本食物。孟子認為如果被人踐踏尊嚴，便寧死也不吃
◆炙：香氣撲鼻的烤肉
「炙」字象肉放在火上燒之形態，亦即是烤肉的意思
•《戰國策．魏策二》「齊桓公夜半不嗛，易牙乃煎敖燔炙，和調五味而進之」，易牙是春秋時代的名廚，「煎」、「敖」、「燔」、「炙」是不同的烹調方法，其中「炙」解燒烤，香噴噴的，是貴族最愛
•南宋辛棄疾《破陣子》「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描寫軍營中將士高昂的作戰情緒，將軍和士兵分享烤牛肉，讓樂器奏起雄壯的軍樂鼓舞士氣，氣勢豪邁
◆菹醢：古人的醃菜與肉醬
「菹」(粵音「追」)是醃菜、鹹菜，像是古代的泡菜或醬菜；「醢」(粵音「海」)解肉醬
•《詩經．小雅．信南山》「中田有廬，疆場有瓜。是剝是菹，獻之皇祖」，此詩為周王室祭祖祈福的樂歌，句子形容田地的疆界齊齊整整，小米高梁茁壯茂盛。子孫們如今獲得豐收，酒食用穀物製作而成，可奉獻神明款待賓客
•《詩經．大雅．行葦》「醓醢以薦，或燔或炙」，詩歌描寫出周代貴族家中設宴的盛况，主人家送上肉醬請客嘗，燒肉烤肉滋味好
•酸菜和肉醬醒胃易入口，諷刺的是，「菹醢」也是古時一種殘酷的刑罰，指將人殺死後剁成肉醬。屈原被頃襄王放逐江南作《涉江》(《楚辭．九章》其中一篇)，表達自己高潔的人格與眷戀祖國的情操。其中一句「伍子逢殃兮，比干菹醢」，說春秋末期吳國大夫伍子胥忠君報國卻遭殺身之禍，殷商重臣比干力諫紂王卻被剁成肉醬，屈原慨嘆在昏亂世代，忠臣賢者都沒有好下場，自己被放逐自是理所當然
■林瑞安 - 資深中文科教師、中學中文科主任。曾舉辦多項創意活動，助學生學習中文，認識中國文化
文：林瑞安
圖：powerofforever@iStockph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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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78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