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看文化：《醬園弄?懸案》看刑法、輿論與女性地位
【明報專訊】《醬園弄?懸案》改編自抗日時期末、汪偽政權的上海發生的一宗殺夫案，電影以陰冷的色調、音樂和節奏，帶觀眾回到1940年代的弄堂。女子詹周氏(章子怡飾)被指謀殺及肢解丈夫，同時從不同證據看，這宗謀殺案不可能由其獨自一人完成。此案讓詹周氏成為大眾關注的焦點，受到輿論的關注與審判。審訊的情節和電影改編的情况，讀者可以自行比較。但從電影中，我們可以探討當時刑法的制度、女性地位的變化與社會輿論的關注。
文：伊利沙伯中學舊年會 湯國華中學副校長洪昭隆博士
圖：資料圖片
詹周氏身形瘦弱，而汪偽時期上海的刑法標準仍沿用傳統觀點，因此警方人員開始調查殺夫案件時，用上落後的嚴刑逼供方式，希望證明「弱女殺夫」必有姦夫協助，在有實質證據前仍致力尋找犯案的「共犯」。同時，雖然詹周氏長期遭受家暴，惟當時法例承襲自古以來的「十惡」概念，明確將「妻殺夫」視為「惡逆」重罪，量刑重於一般殺人案。法院因此陷入兩難，宜按慣例判處極刑，又或是回應社會對家庭暴力的關注？
舊倫理與新女性衝突
大時代中的女性視角，是故事的另一個看點。除了當時未能妥善保障詹周氏的個人權利外，電影中的女角亦受到父權社會與時代的制約。如女死囚王許梅(楊冪飾)，透過買通獄卒，在監房中呼風喚雨，卻未能抗衡因偽政權敗退、清理監獄而被判死的命運。
劇作家西林(趙麗穎飾)是一名命運自決的離婚知識分子，電影中劇院以商業理由，以醜化詹周氏的舞台劇取代西林新編的劇目，剝奪西林的話語權，加上大量醜化詹周氏的官方定調，更讓她投入報章對案件的輿論戰。在社會輿論戰中，西林(原型為當時女作家蘇青)的角色，正反映當時社會對女性權利的關注。
大時代女性視角 故事另一看點
事實上，此案激發了1940年代上海報章討論，更有報章刊發社論〈新女性與舊倫理〉，公開質疑傳統婚姻觀。同時女性作家如蘇青開設專欄跟進案件的進展，一為提升自身價值，亦同時聲援「弱女」詹周氏，以引導社會關注女性權利和女性的社會地位。報章的功能在此，不止刊載官方文宣與坊間傳言，還有發表觀點的評論，一方面替詹周氏「庭外辯護」，另一方面批評司法不公，提出改革建議。最後隨着討論擴大，輿論轉向，加上抗日勝利後的判決也幾經更動，本片的主角詹周氏倖免於死刑。
■小知識
楊乃武與小白菜案
詹周氏並非中國刑法史上輿論與判決角力的孤例。清代四大名案之中，尚有「楊乃武與小白菜案」足以並論。案中，小白菜(葛畢氏)之夫葛品連因病暴斃，在最初驗屍時被家屬、仵作誤判為中毒身亡。其後各級官員又錯信流言，指新科舉人楊乃武與小白菜通姦，遂羅織證據成罪。在屈打成招之下，兩人皆被判處死刑。由於案情荒謬，又牽涉知識分子名譽與女性貞節，引發社會強烈關注，上海《申報》等輿論連番報道。案件歷經多次重審，最終由刑部覆核，認定原判失當，將二人死刑改判輕罪，冤案方得昭雪。由於情節曲折，加上為不公發聲，案件在清末改編成同名京劇及越劇，廣受全國歡迎。
(主要學習重點：人民生活素質的轉變與提升)
(本網圖文均有版權，未經許可，不得轉載至任何印刷品或上載互聯網。本網發表的文章若提出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公民學堂 第10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