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你的校園生活愉快嗎？港產紀錄片《音樂人生》記下音樂天才黃家正的成長歷程，導演張經緯在最新的紀錄片《少年滋味》中，繼續透過鏡頭探究少年的夢想國度。張經緯看過日本殿堂級作家村上春樹的半自傳隨筆《身為職業小說家》，對〈學校〉一章印象尤深，「remind(使我想起)我以前都覺得讀書無甚樂趣，只喜愛踢球但其實又踢得不特別好」。他跟紀錄片中的少年一樣，在學校這種「建制」下得不到成就感，於是為自己找個「個人回復的空間」，只為一刻喘息。

不適應校園生活 自覓歇息空間

《少年滋味》中，鏡頭下的少年「主角」看起來都好像不太快樂，雖說衣食無憂，但淡淡的憂愁幽思溢於言表。歲歲年年，原來人也相似，「有多少人回想起讀書時間會有很多樂趣？」村上春樹在《身為職業小說家》剖白，提到自己跟好些少年一樣，不太適應學校生活，深信很多東西都比課業有趣，便埋首閱讀喜愛的書，認為在學校交了幾個好朋友、讀了很多書便是最大的「救贖」。張經緯形容自己的校園生活同樣不太「feel achieved」(有滿足感)，非名列前茅，也不算多才多藝，他曾因不解經濟科某些概念而尋根究柢，老師卻只告訴他考試時寫下某個標準答案就可得分。當時不解，但後來他易地而處，「如果學校內每個學生都像我這樣是很麻煩的，40人就有40個不同的解釋，會產生很多矛盾」，「如果你長期挑戰老師權威，不是每人都能有(接受異見的)胸襟」。

在不太愉快的校園生活中，村上春樹和張經緯沒有想到逃離這體制，反而以自己的方式找到歇息空間，「正如你洗澡時會唱歌，你不會意識(留意)到自己在唱什麼歌，只是在表達自己，做回自己」。村上春樹在書中感激父母給予自由，沒有反對他閱讀大量艱深卻無助考試的書本；張經緯則寄情音樂，習大提琴，後來入讀香港演藝學院音樂系。但他承認，「最後還是要有家庭back up(為後盾)，容許他們有個人空間」。

人人各有所長 不應強求創意

話雖如此，世世代代煩惱總有點不同，村上春樹想像自己如果是現今的孩子，說不定會因融入不了校園生活而拒絕上學。張經緯以音樂為「逃遁場所」，卻發覺現今很多人都將本為心靈寄託的音樂、運動甚至宗教轉化為升學工具，令人窒息。他相信「天生我才必有用」，不同意只看重創意、想像力這些看似今天必需的能力，「有些人天生是執行者，你強求他要有創意是不可行的」，與其否定自我，不如接受差異。

拍攝《少年滋味》時，張經緯問片中眾少年夢想為何，「我的志願」本是簡單的問題，但除了兩名10歲孩子爽快地答想當藝員、音樂家外，其他人都羞於啟齒，「其中一人想當作家，(對�蚚飺Y)卻只說是『我小時想做作家』，講完還要否定自己……其實你講完不用『負責任』的，我不會看你是否真的做到」。有人為現實所限不敢輕言夢想，張經緯認為不論夢想抑或理想，不必是職業，也不必是宏大志願，建立個人興趣及尋找在社會的適當定位，才是關鍵。

◆張經緯

電影導演及編劇，2009年作品《音樂人生》成為金馬獎史上獲獎最多的紀錄片。最近上映的《少年滋味》訪問9個來自不同階層的青少年，傾聽少年所述，透視當下香港。

◆《身為職業小說家》

日本小說家村上春樹的半自傳隨筆，寫他如何寫小說，也等於他的成長歷程，讓讀者了解將興趣變成職業是怎麼一回事。

文：鄒靖儀

圖﹕鄒靖儀、受訪者提供

《語文同樂 18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