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中物：學會尋找下個目的地——《失約巴黎》
【明報專訊】繼《第一個迷》及《遺忘了初心的我們》，魏浚笙(Jeffrey)早前推出第三首個人單曲《失約巴黎》，由黃偉文填詞，將富有巴黎特色的事物譜進歌詞，以浪漫突顯現實的哀傷與殘酷，亦以另一個形式帶領聽眾遊歷巴黎的景點及文化。
《失約巴黎》
主唱：魏浚笙
作詞：黃偉文
作曲：徐浩
編曲：徐浩、黃兆銘
監製：徐浩
你話過 要伴我 讀雨果
你話過 要共我 學探戈
人在法國 先知 險阻太多
努力過 最後也 難如初
你話再 無法帶 幸福給我
抬望鐵塔 陰影 竟淹蓋我
從前夢遊的花都 此刻變了負荷
問那些 盟誓發過 真可保障什麼
在瑪黑區 那個住處 從此深鎖
沒有你 帶香檳 與我私奔 何來浪漫巴黎
每日坐 咖啡室 剎那顯得 不設實際
我們離家 追的夢 已給摧毀
既然失約 為何發誓
沒有你 困境中 與我相依 如何活在巴黎
你離開了 難道還留下 等枯萎
就當花都的夢 落進花都的泥
好好辦喪禮
火 一燒聖母院 頃刻垂危
梵登 塞納 不見得 可以美一世
前功一秒 就能盡廢
沒有你 帶香檳 與我私奔 何來浪漫巴黎
每日坐 咖啡室 剎那顯得 不設實際
我們離家 追的夢 已給摧毀
既然失約 為何發誓
沒有你 困境中 與我相依 如何活在巴黎
你離開了 難道還留下 等枯萎
沒有貞德堅毅 莫里哀式執迷
怎守候一世
風景愈浪漫 感受愈痛苦
歌曲起首，詞人旋即塑造巴黎的浪漫意象：
你話過 要伴我 讀雨果
你話過 要共我 學探戈
人在法國 先知 險阻太多
努力過 最後也 難如初
你話再 無法帶 幸福給我
大文豪「雨果」(Hugo)歷經法國19世紀的重大變化，寫出《巴黎聖母院》(又名《鐘樓駝俠》，Notre-Dame de Paris)和《孤星淚》(又名《悲慘世界》，Les Misérables)等傳世作品，他跟女演員朱麗葉．德魯埃(Juliette Drouet)50年間互傳近2萬封浪漫情信，更是為人傳頌；緊接第二句歌詞以雙人舞蹈「探戈」(Tango)指涉歌中「你」與「我」之間有着親密的關係。但至第三句立即切入正題，「你」與「我」或許相隔兩地，即使人在有浪漫聖地之稱的巴黎，卻是「險阻太多」，暗示關係難續。
抬望鐵塔 陰影 竟淹蓋我
從前夢遊的花都 此刻變了負荷
問那些 盟誓發過 真可保障什麼
在瑪黑區 那個住處 從此深鎖
第二段「鐵塔」象徵忠貞的愛情。巴黎鐵塔(艾菲爾鐵塔，Eiffel Tower)的設計師艾菲爾(Gustave Eiffel)在妻子瑪格麗(Marguerite Gaudelet)去世後，為了兌現對妻子的承諾，於是建造一座通天高塔，讓自己在離天堂最近的塔頂跟對方說「我愛你」。「我」抬望象徵愛情的鐵塔時，詞人選擇以「陰影」為意象，呼應前段歌詞暗指二人關係破裂，營造被愛情創傷籠罩的氛圍。
「花都」是巴黎的別稱，「我」漫遊在浪漫的花都，可是另一半要離開自己。詞人選巴黎入詞，或許有其私密原因，但所寫地點無礙創作，他仍用一貫技法，以極端浪漫對照關係分離，加強哀愁的張力，如他寫到「瑪黑區」，便進一步加重了愛情的華麗與哀愁。瑪黑區(Marais)保留了古老巴黎的華麗精緻感覺，同時又滲着現代的頹廢。套入《失》的歌詞，在鮮花四處、芳香遍佈的浪漫巴黎，卻浮現出格格不入的失落頹廢感覺，再度反照入瑪黑區矛盾又唯美的地方風格。不得不提，雨果曾居於瑪黑區，歌詞「深鎖」二字，恍惚將「你」與「我」之間的荒謬愛情鎖入這個充滿歷史、文藝氣息與創意的地方，曾經發生過的事情當作虛構的風景，化為專屬「我」自己的故事。
沒有「你」，浪漫花都成了哀悼之都
到副歌，詞人又以另一法國特產「香檳」入詞：
沒有你 帶香檳 與我私奔 何來浪漫巴黎
每日坐 咖啡室 剎那顯得 不設實際
我們離家 追的夢 已給摧毀
既然失約 為何發誓
香檳(Champagne)在法國東北的香檳地區或其周邊區域以指定葡萄品種釀出，因人們多會開香檳慶祝喜慶事情，故它又名為「勝利之酒」。然而，詞人以香檳配上「沒有你」，原本歡愉的氣氛因「你」的離去而變得孤獨冷清，如失去氣泡的香檳，令人難以下嚥。兩人相約一同達成的夢想如今殘缺了一半，詞人寫出後句「我們離家 追的夢 已給摧毀/既然失約 為何發誓」，悲痛之情只能以控訴呼喊發泄。
到下一段副歌，詞人以花為寫描主體：
沒有你 困境中 與我相依 如何活在巴黎
你離開了 難道還留下 等枯萎
就當花都的夢 落進花都的泥
好好辦喪禮
「枯萎」的不止是二人的愛情關係，還有前段歌詞提到的「夢想」。詞人將「你」與「我」的關係及共同的夢想，當成枯萎了的花，散落於巴黎的泥土，不需要也不可能帶走。花代表浪漫，同樣可用作哀悼，「我」便是用死掉的花哀悼這場散失的美夢。同時，人在花都，滿懷憧憬的「我」一如隨處優雅盛放的鮮花，「你」訣別之後，才醒覺何以要繼續等待到自己枯萎，倒不如讓消逝的夢與愛情代替自己成為那朵喪禮追悼的花，讓自己不受任何阻礙繼續追求夢想。歌詞以二人關係喻為「我」所認為的美好，詞人將愛情寫成困阻，希望聽眾思考如何面對理想與現實的落差。
接受破滅之痛 繼續尋找目的地
相比前面的歌詞，連接段(bridge)及副歌包含更多地方元素，令《失》與巴黎此地扣連得更為緊密。「聖母院」建築與裝飾工藝蜚聲國際，「梵登」(梵登廣場，Place Vend?me)中央佇立着由拿破崙下令建造的紀念柱，周圍則有高級酒店和著名品牌商店林立；「塞納」(塞納河，La Seine)有如巴黎的動脈，泛舟河上可飽覽左右兩岸有名的歷史遺蹟。詞人以三處華美景點象徵美好，但美好事物都是轉瞬即逝，藉此帶出我們努力經營的事物或許會頃刻消散，一方面需要珍惜，更重要是懂得放下。
最後，詞人用聖女「貞德」(Jeanne d'Arc)和喜劇家「莫里哀」(Molière)作結自勉——1430年信奉天主的貞德遭逢劫運，成為勃艮第(Bourgogne)公國俘虜再被控是異端教徒及女巫，遭判決火刑當眾燒死。不過，儘管美好事物在心中完全坍塌，我們仍要如貞德一樣強大，同時亦要像莫里哀一樣，學會樂觀從容面對現實，這樣才可以堅強地繼續追夢。
兩個人約定一同抵達心中的目的地，倘若一方缺席，美夢就如破鏡不再完整。《失》告訴我們，承受失落不可怕，最重要是細味過程，然後繼續尋找下一個目的地。誠如Jeffrey在社交平台所寫：「目的地不是重點，過程才是，it could be anywhere！」
■作者簡介
姚慶萬
(中學教師，任教中文、中國文學科，喜歡詩與歌詞。作品散見於《聲韻詩刊》、《虛詞無形》、《大頭菜文藝月刊》、《別字》等。)
文：姚慶萬
圖：《失約巴黎》MV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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