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巡禮：走入元朗洲頭村 做一天圍村人
【明報專訊】常聽人說圍村，不少人以為圍村意指傳統村落，其實不止如此，「圍」和「村」是兩個概念。路德會協同中學中四和中五級學生今年4月藉全方位學習日到訪位於元朗新田的洲頭村時，傳統圍村文化之家導賞員鄭家鈿解釋，由於以往海盜猖獗，村民為保護村莊，便在村外建牆抵抗外敵，所以有圍牆才是「圍」。同學環顧四周均不見圍牆，鄭家鈿笑說：「因此洲頭村是村。」
文：曾卓盈
圖：鄧家烜
洲頭村是新界五大氏族之一文氏的村落，鄭家鈿的太太文英嬌正是文氏族人，自小在村中生活，而鄭家鈿年少時曾居於同為傳統村落的上水圍，因此鄭氏夫婦可說對圍村文化歷史瞭如指掌。
參觀昔日「卜卜齋」 試打井水
鄭家鈿領同學經過廷士家塾和廷士學校，前者為俗稱「卜卜齋」的學舍，是昔日教師教導村中子弟的地方，後來學校落成，學生便遷往新校舍上課，文英嬌亦是校友之一。直至1990年代初，學生數目不斷銳減。鄭家鈿問道：「你們看過電影《五個小孩的校長》嗎？」有同學點頭，故事改編自真人真事，講述一名幼稚園校長成功挽救有殺校危機的鄉村幼稚園，但同為鄉村學校的廷士學校收生情况比電影中更慘，只剩下4名學生註冊入學，最後被迫殺校。
談起圍村生活，原來取得水資源對從前的村民來說不是易事，鄭家鈿解釋因以往未有駁建水喉進屋，因此要「打水」生活。他指現時村中仍有兩口井，從前村民飲井水，又用井水煮食和洗澡等，現時井水多用作灌溉。鄭家鈿講解期間，有同學發現水中有不少蝌蚪。
學做圍村人首要學「打水」，同學聽着鄭家鈿的指示，先把腳踏上井邊的石頭，再將水桶倒轉垂直投井，最後拉繩把水桶拉上來，隨行的公民科主任潘星宇在同學起哄下也嘗試一番，引得同學們一番稱讚。
同學初聞「搶雞毛」「扒船」
同住香港，圍村人過節卻比城市人忙碌不少，皆因村民仍保留部分傳統習俗，就如鄭家鈿口中的「搶雞毛」和「扒船」習俗，兩個活動均在農曆正月(即農曆新年月份)舉辦。
「搶雞毛」顧名思義是指由村民爭奪雞毛，但此雞非普通雞，而是寓意獻給神明的活雞。喃嘸師傅會抱着雞，帶領據婚齡挑選的已婚男村民作為「神頭」一同向神明三叩首(即叩頭三次)。村民相信其身上的毛代表吉利，因此當「神頭」從正圍門樓把剪下來的雞毛撒下時，搶得雞毛者有如把吉利搶到手，亦有村民相信雞毛意味着「掃除」，能掃除不好的東西。
「扒船」則緊接在「搶雞毛」後舉辦，「神頭」會抬着用紙紮的「天姬船」巡訪村中各戶，向村民收集象徵污穢的物品如雞毛、豆、炭等，再會將這些物品火化，寓意去除災疫和保佑吉祥。同學陳綽妍(Sophie)有感愈來愈少人願意傳承這些傳統習俗，雖然是外族人，但也希望有機會親眼看一次「扒船」。
同學吃傳統手粉感滿足
除傳統習俗，節慶食品、小吃亦有獨特的圍村風味，如其製作技藝已列入香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手粉、清明仔(雞屎藤粿)和灰水糭。同學聽到可以吃，反應較為熱烈，此時文英嬌拿出製作手粉的材料，讓同學觀看製作過程。文英嬌早已將粘米粉、糯米粉、糖按比例混合並篩進多個粉格至半滿，再請同學把花生碎加入粉料中央， 最後她將餘下的粉料倒進粉格覆蓋至全滿，再送往廚房蒸煮便大功告成。
隨鄭家鈿進入廚房的同學觀察四周的陳設，同學程楚琳(Eunice)和Sophie指廚房收藏很多柴枝，他們剛才做好的手粉便用柴火燒煮，增添柴香。鄭家鈿邀請同學加柴枝到灶中，熊熊烈火使蒸鍋不斷升溫，一打開鍋蓋，便釋放出大量白濛濛的蒸氣。Eunice稱平時只能在電視上見到這種原始的煮食方法，畫面令她印象深刻。
話音未落，手粉出爐了，遠看如多磚豆腐放在板上。同學們細心品賞手粉，煙韌帶甜的外層內藏香口的碎花生餡料，有同學嫌不夠吃，要多吃一塊才心滿意足，更大讚是全日最滿足的行程。
眼見同學們吃得高興，文英嬌也感滿足，憶起同樣喜歡吃手粉的女兒，「當年我母親負責照顧她，但自母親去世後，她便嚷着想吃婆婆味道的手粉，我便答應女兒並着手研究」。憑着舊日記憶和請教不同長輩，幾經鑽研後，文英嬌終於復刻到媽媽的味道，更曾將手粉帶給英國留學的女兒，不過卻鬧出笑話，被海關誤以為是違禁品向他們問話，令文英嬌哭笑不得。
傳承母親保育精神 對城市發展感無奈
為傳承圍村小吃技藝，文英嬌早已把食譜和教學材料留下，並將手粉、茶粿、清明仔及番薯餅製作技藝成功申請成為香港非物質文化遺產，以防失傳。不過要說到家族中的保育先鋒，文英嬌的母親敢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我母親常說：『我一定不會拆這些東西如灶頭等，要留待給我的孫、曾孫看。』如果所有物品都清拆，現在的人便難以得知我們以前的生活面貌，所以我們也為她保留了廚房的陳設。」
要傳承文化便要靠推廣，鄭氏夫婦多年來舉辦導賞團讓不同人認識圍村文化，同時提供英語導賞服務，因而接待過不少非華語學生，成功將圍村文化推廣至不同種族的人。鄭氏夫婦因保育工作而聲名大噪，結果惹來別人白眼，「前村長不喜歡我們做保育，覺得我們做保育會影響村民生活，如會有不同學生在村內出入」。
文英嬌稱村內不少屋宇已租借外人，她自覺不是大問題，認為前村長只是看他們不順眼，「所以當初(前村長)亦有為難我們，如不准外人到村內泊車」。不過種種阻撓無損她繼續做認為對的事，更直說：「我沒有理會他，我也是原居民，參觀學生也只是到訪我的家，他們也奈我不何。」
可惜的是，導賞團或快將永久停業。鄭家鈿帶同學進村時提到政府近年策劃的新田科技城，其收地規劃牽涉洲頭村的部分地段，或再次迎來文化保育敵不過城市發展的局面。文英嬌慨嘆稱：「我們也有村民表示反對，若他們要收地，我們村便會被工地包圍，到時便有很多高樓大廈圍着我們村。」雖然兩人已簽名反對，但相信最後還是擁有最多土地的老一輩掌權，因此他們已做好最壞打算，鄭家鈿說「要清拆也沒辦法，是大勢所趨，(我們)要跟着適應」，並笑言「現在就像廟宇還在，和尚便會繼續做事，連廟宇也清拆，便連鐘也敲不得」。文英嬌也表示同意，「保育到這麼多便這些多，只能盡做」。
(主要學習重點：文化的兼收並蓄)
(本刊發表的文章若提出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公民學堂 第06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