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文學﹕高牆．雞蛋．馬拉松
【明報專訊】世界級作家村上春樹在德國《世界報》的文學頒獎典禮中，再一次說到高牆與雞蛋的比喻，更進一步以此比喻勉勵在香港參與佔領的年輕人。引自《明報》的報道，村上大概是說年輕人正反抗不公義的「高牆」，而終有一天他們是會成功的。我們還記得，村上曾在2009年說到：「無論高牆是多麼正確，雞蛋是多麼地錯誤，我永遠站在雞蛋這邊。」這個說法帶給我們很多思考的空間。為什麼村上這樣支持雞蛋的一方？所謂正確的高牆，是用來維護少數人的利益。村上支持一個真正民主的社會，它能夠容納不同的意見與爭論，而不是建立一個給少數人的安樂窩。
高牆與雞蛋確是一個很鮮明的比喻，因為兩者擁有非常對立的形態，一硬一軟，一高一低。然而，我自己更感興趣的是比喻背後的事情：從村上的角度看，雞蛋怎樣可以獲得成功呢？我們繼續看《明報》引述村上的發言：「……通過安靜而持續、不失信念地去唱及去說故事，那些關於更好更自由的世界的故事……」。作家不是給我們救亡的具體的方法，而是引領我們走進啟蒙的思考路。雞蛋怎樣可以獲得成功呢？信念的堅持是成功的重要元素。
堅持信念是戰勝高牆關鍵
是否只能在偉大的時代中，才能衍生出堅持不懈的精神？大概不一定吧。讓我們看看村上的生活習慣，了解信念的堅持是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培養出來。馬拉松是村上喜歡的運動，他在不少散文中都有提到。他的一篇文章〈為了不健全的靈魂而做的運動─全程馬拉松〉尤其值得細讀，收於《尋找漩渦貓的方法》的圖文集內。跑馬拉松是為了什麼呢？有些人是為了健康，有些人是為了興趣，村上是為了認識自己，他想到他「會更想看清楚潛藏在自己心中自己尚未知曉的東西，想把那一直拉扯到陽光照得到的地方來……」。馬拉松是一種持久戰，不是你跟其他跑手的比賽，而是你自己跟自己的比賽，只要內心的信念有一點點的動搖，例如跑不完也無所謂啦的想法，那我們就這樣輕輕的輸掉了。所謂贏輸，對於不是專業跑手來說，不是爭冠亞季軍，而是面對自己。村上相信只要堅持信念，就會成功，大概這是他從跑馬拉松的經驗而來的。
馬拉松鍛煉堅毅精神
村上與漫畫家安西水丸合作出版了不少書籍，安西的風格童真、幽默和富自由的色彩。他為〈為了不健全的靈魂而做的運動─全程馬拉松〉一文所配的繪圖，非常可愛。圖中我們看到不同國籍的跑手，有男有女，衣服各式各樣。有的很嚴肅的努力跑，有的慢吞吞的喝着水，旁邊有不同國籍的拉拉隊朋友。畫面雖然帶着遊戲性，但配以村上富反省性的文字，讓我們感受到信念的堅持就是在日常生活的事情中，甚至是在遊戲中默默地培養出來。只有在日常生活中紮根的東西，才能夠在重要的時刻發揮其用處。如果雞蛋最終要獲得成功，我們應該由日常生活做起。
文：嶺南大學中文系副教授、人文學科研究中心主任黃淑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