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常言道，狗是人類最好的朋友，但有一種狗，不單是主人的朋友，更代替主人的靈魂之窗，牠們就是導盲犬。患有先天性眼疾的陳貫霞(Koonie)，3個月前成為導盲犬Happy的主人，自此一人一狗形影不離，彼此建立的不僅是一份關係，更是一個家。
走進生命的小天使「你開心了好多」
Happy從香港導盲犬服務中心踏進Koonie的家，原屬一個美麗的「意外」——此前她從未想過養狗，「我小時候怕狗，完全沒想過要和狗一起生活……(世事)真的猜不到！」
Koonie的眼疾隨年紀增長惡化，視力現時只剩兩成，她坦言曾不太願意使用任何輔助工具，「三四年前無辦法之下才開始用手杖」。踏出申請使用導盲犬的第一步，全賴好友的鼓勵，「他識我廿幾年，見我(情况)愈來愈差，就跟我說我應該要試」。碰巧好友女兒參與過香港導盲犬服務中心的活動，便為她「搭路」聯絡。
導盲犬和視障人士的配對程序嚴謹，視障人士的視力、家庭、工作都是考慮的因素，兩者體型、步速、性格亦要相近，「先填表格和家訪，再看中心訓練出來的狗中有沒有配合到我的……當時不知道要等多久」。幸運的Koonie幾個月後收到中心的導盲犬訓練員李苑甄(Edith)來電，邀約她與Happy見面，初步確定他們適合對方後便安排28天的配對訓練，Koonie由為導盲犬穿上導盲鞍開始，學習站的位置、給指令的方法，慢慢和Happy相處。
Happy就這樣闖進Koonie的生命，陪伴她起居飲食，更不知不覺改變她，「自己其實沒感覺，但身邊的人，甚至有些是不認識的、只是坐車經常見的人主動跟我講：『你開心了好多。』」
搭車懂「選閘口」 Happy帶來小驚喜
接受多項訓練後，尋找公共交通工具的站頭、帶主人過馬路等基本任務均難不倒導盲犬，但隨着配對成功，牠們就要在新的環境熟習主人的需要，而主人亦要教導盲犬學去新的地方。好像Koonie就教會了Happy去公司附近的郵局，現在牠連郵箱都能找到。
Happy不時會帶給Koonie驚喜，她憶及有次與Happy在人來人往的紅磡港鐵站下車，正打算乘附近的電梯離開月台，Happy卻帶着她一直向前走，「原來牠帶我去另一條電梯，那邊沒什麼人」。在該站多走幾趟，Happy更懂為Koonie選閘口，「有些閘口前面有柱，出閘後要避開，Happy行了幾次就帶我行另一個閘……我沒教過牠，牠好叻」。
不過，聰明如Happy亦有「擺烏龍」的時候。Koonie家住大埔，該港鐵站有兩個閘口，她往常走的是較近下車位置的閘口，較遠的另一個閘口附近有麵包店，通常是要買麵包時她才會發出「find bread shop」的指令，要Happy往那閘口走。有次她讓Happy「自由發揮」帶她回家，卻鬧出笑料一則，「牠帶我一出閘就去了麵包店，我跟牠說not today，牠好像好失望」。莫非Happy特別喜歡麵包？訓練員Edith說其實非也，「因為你去過那個地方，牠以為你要再去。導盲犬找對路會有滿足感、會開心，以後就會喜歡走那條路」。
「邊個踩我隻狗！」
相處的日子只短短3個月，Koonie已和Happy建立深厚感情，視牠為自己的孩子，對牠的性情更是瞭如指掌。「牠比較靜，但有時又好『嗲』」，Koonie這樣形容Happy。原來Happy偶爾會像小朋友，要媽媽Koonie抱抱才肯睡，「有時夜晚牠先睡，我再關燈回自己房睡，但牠感覺到就爬起來進房找我，要我帶番牠出去、抱吓牠、說晚安」。
Happy不懂說話，對Koonie的愛只能用肢體和眼神表達，然而牠再微小的舉動，Koonie都記在心中，「我有朋友來跟牠玩，牠玩得差不多時候也會走來找我，就像孩子找媽媽」。很多人說寵物的世界只有主人，所以依賴主人，但Koonie認為這不適用於Happy，「其實牠沒有地方要依賴我，是牠帶我行，不是我帶牠……我覺得那是一種關心」。
Happy對Koonie的關愛不能言喻，Koonie對Happy的疼惜亦不言而喻。Koonie每日帶Happy過海上下班，Happy不怕人多，但Koonie就很怕人潮傷到Happy。試過在港鐵太擠，有人踩到牠，從不吠叫的Happy因為疼痛按捺不住輕輕叫了一聲，平日斯文的Koonie不禁發怒，「我就好大聲問：邊個踩我隻狗！我好心痛，下了車就馬上帶牠走到角落，摸吓牠、哄吓牠……其他人見到可能覺得我黐線，但我忍不住」。
出街成焦點 籲勿騷擾導盲犬
在街上看到視障人士拖着導盲犬，不少人都難掩好奇心，Koonie和Happy亦經常成為「景點」。Koonie表示「100人入面99人都喜歡(導盲犬)」，見到時有人會拍照，有的會逗牠，有的更會摸牠。不過她無奈地說，有時旁人過分熱情比不友善的問題更大，原來導盲犬很多都喜歡親近人，有人和牠玩或分散其注意力，造成意外，「牠在工作嘛，如果分心，可能前面有個窿牠忽略了，我就真的會跌下去 」。
Koonie強調如見到導盲犬在工作，不應做出任何可能會騷擾牠的行動，「在旁邊觀望是沒問題，但不要撩牠、不要摸牠、不要跟牠說話」。另一種Koonie遇過的「過分熱情」，就是Happy已在帶路時旁人仍堅持要幫她，「捉住我的手想幫我，還把Happy夾在我們中間……很多人不知道其實導盲犬在的話，是不用專登去幫(視障人士)」。
被誤會「打尖」 盼增公眾教育
今年3月網上出現一段影片，片中一隻導盲犬帶着視障人士前往小巴站，因為導盲犬只認站頭，不懂尋找隊尾，故越過了站前的人龍，直接把主人帶到隊頭，引發在排隊的市民不滿而破口大罵，而小巴司機亦要求當事人下車。事件的主角正是Koonie和Happy。
回想當日的不快經歷，Koonie顯得很包容，「可能他們等車等了好久，我又唔知呢？」她自言應該是區內首個導盲犬使用者，涉事市民從未見過她和Happy，又對導盲犬不太了解，才引發不快，「是誤會同不明白而已，其實不是歧視，所以要增加公眾教育」。不過，小巴司機的態度就令她較難接受，所以她事後在中心的協助下通知小巴商會，幸不久後亦見商會在站頭貼出告示說明相關情?。
Koonie說自己和Happy不算遭受很多歧視，甚至她帶着Happy上班，公司同事都非常歡迎。不過現時投入服務的導盲犬畢竟不多，要提高大眾對牠們的理解，她也坦言要「慢慢來」。
■導盲犬Happy小檔案
性別：女
年齡：2歲
品種：拉布拉多
背景：香港導盲犬服務中心首批本土繁殖的導盲犬之一
文：鄭秀賢
圖：鄭秀賢、受訪者提供
[通通識 第46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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