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師長常教我們批判思考，Luna是因為rap所以批判社會，還是因為批判社會所以rap？她認為自己屬於後者。2018年Luna從事美容界公關，後來發覺工作不適合，工作時經常躲在廁所哭泣。當時Luna在Instagram寫自創的押韻文句宣泄情緒，朋友看見覺得有趣，便鼓勵她創作，「rap不用精通樂器，在網上找現成的beat(音樂素材)再填詞，試試感覺如何」。她遂將帖文創作成第一首自創rap歌Everybody's Sleepy，道出人們在車上睡覺的疲態眾生相，也展開她唱作rap歌的歷程。
用簿記下靈感 rap歌分享所想
Luna表面上是獨立rap歌手，選擇用rap表達心情，純粹因為不擅長寫歌，有感rap不太講求唱功。她起初用低成本器材錄音、配相再將自創rap歌放上YouTube，後來有朋友建議她露面拍MV，於是創作了《#麻甩系》，揶揄部分女生以麻甩博取喜愛、自我宣傳，批判入肉，令更多人認識她。但畢業於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的Luna，骨子裏也是個「文人」——她喜歡上網翻查《說文解字》，了解字的古今釋義。「我寫的《快》受字義啟發，為何『快』一字只配快樂、快感、快慰等開心的事情？」Luna習慣隨身帶着小簿子記下閃過的靈感，「當初寫歌，我很勤力寫那本簿子。你未必能在一瞬間寫成歌詞，但每天記下一兩句，你會發現昨天寫的一兩句可以和明天寫的一兩句拼合」。她作詞不喜用太艱澀的詞語，認為別人聽不明白，就會失去與人們分享想法的初衷。
歌詞要有思想 押韻要有執著
現時Luna創作了約15首rap歌，她特別提起《唔鍾意錢》，「(創作)這首歌比較單純，很能表達當時『為何我活得那麼辛苦，卻只是為公司搵錢』的心情」。在她心目中，一首好的rap歌最重要是有中心思想，「就像中學生寫文章一樣，你寫得天花龍鳳，用很多修辭，表面看起來好像『很勁』，但若無內容，作品(水平)只會一般般」。她對押韻十分執著，填詞喜歡押韻且久久不轉韻，她在《唔鍾意錢》中用「乜」押韻了一段，例如「一」、「咳」、「忽」、「失」等。
「我發現即使是成年人，部分人都不懂分辨押韻、同聲母、同聲調。」Luna強調填rap詞，學懂押韻很重要，「很多人以為聲母一樣就是押韻，但其實不然。入聲韻尾t、p、k、kw並不相同，你不可以說t和k押韻」。Luna舉例，曾有朋友告訴她「達」(daat6)和「答」(daap3)是押韻，實情只是聲母相同、韻尾相似而並非一樣。歌詞當然決定歌曲的好壞，但音樂性同樣重要，她正學習拿揑表演歌曲的方法，「rap很講求感覺，如果(歌詞)太工整，就會變成『數白欖』」。
參考別人 未嘗不可
同學聽多幾首，或許也蠢蠢欲試，想試寫rap詞，Luna鼓勵大家首先放膽寫，「嘗試上學寫一兩句，乘車寫一兩句，『砌砌圖』便會變成一首歌」。參考別人的作品也未嘗不可，「模仿、臨摹別人，才會有自己的BB(作品)出世，從零開始是艱難的。」Luna說林夕是她的學習對象，「林夕建立了我腦袋的一部分。他寫的詞很有意象，無論是簡單或複雜的主題都駕馭得很好」。
■Luna私心推介
Luna說粵語rap並不容易：「本身想寫一起去party、開心的歌，但(用中文寫詞)很容易變得尷尬、奇怪。」但她不會放棄用廣東話寫歌，唯有自己鑽研不同作品。Luna推介了以下3首rap歌，不妨一聽。
欣賞意境、修辭：Heyo《悼鵑》(Heyo填詞)
歌名《悼鵑》語帶雙關，帶出「悼念」和「杜鵑」之意。古人以花形容女子，常把女性塑造成「明日黃花」、在深閨掛念夫君的形象，Heyo則化用「花」的意象，描述現代社會女性互相爭艷鬥麗又想回到一塵不染、純潔的心態，是一個既古典又新穎的寫法。
Luna說，歌詞亦妙在不見「女人」一詞，「美態不復見」一句令聽眾先聯想到花而非人，把借喻手法用到極致。Rap詞有不同寫法，有人喜歡白描，把事情寫得顯淺易懂；高手會化用意象，不將事情寫得太明顯。
欣賞內容：農夫《信不信由你》
(C Kwan & 6 Wing填詞)
歌詞探討「人應該信什麼」，先用神、風水、命理等引入，透過敘事呈現畫面，富戲劇性又有趣。歌詞寫女孩丟失錢包，報警求助卻被警察侵犯；母親發現女兒被教師非禮，「以前有警察保護市民/今日有警察侵犯證人」、「以前有老師教學生/今日有老師攪學生」，昔日看似專業的人，今天變得再不可信。Luna說農夫藉歌詞帶出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能盡信的道理，「終於知道只可以信自己」。
欣賞形象描寫：LMF《債》
歌詞從兒女角度控訴父母，塑造出下一代叛逆的形象，如「我想話畀你知生我出嚟唔係同人比賽鬥威/唔好成日攞我嚟同人哋比高低」一句，寫實地道出部分子女討厭父母將自己與他人比較的心聲，並引用俗語「老豆養仔/仔養仔」，指出自己沒有虧欠父母。《債》的成功之處，在於貼近年輕人思想，Luna說：「如果我5年前很叛逆的時期聽，大概很有共鳴！」
文：蘇翠
圖：林靄怡、蘇翠、受訪者提供、網上圖片
[語文同樂 第42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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