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看文史：親（can1）人（jan4）
【明報專訊】每年的清明，大家族大抵會有不少要看關係圖才說得出稱謂的親戚——中國親戚關係複雜程度無出其右，反映對親緣的重視。但就算是最親的家人，傳統中也不乏弔詭之處，就從近月爆紅的哪吒說起。
幺
自小一直對紅孩兒與哪吒的差異不甚了了(直至接觸《最遊記》［誤］)，任性的獨子與長大稍成熟的老幺之別似只在年歲，而今哪吒電影的主調也是特立獨行。正如粵諺「孻仔拉心肝」，幼子萬千寵愛是常事，被父追殺的舜、「黃泉相見」的鄭莊公、多大臣被暗殺的漢景帝，都是危及性命的受害者——明明傳統提倡孝悌，輩分最低者卻最受益。川渝亦有諺「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反映繼後傳統下長幼分野：長子的出生可確保家族有繼承人而獲大力栽培，幼子最後出身則成為父母的情感寄託，獨生子更兩者兼得。如此看一孩政策下的一代常被批評缺乏主動，不過是育兒文化的替死鬼。
娘
近期官方疾呼賽馬旅遊，相比近年日本在名駒擬人化遊戲《賽馬娘》(ウマ娘)大熱下競馬重獲關注，已然落後。略懂日語者大都經歷過「娘」由母親變成女兒的文化衝擊，尋諸古籍，倒是日語較近原意：「娘」本義是年輕女子，唐代王建名詩〈新嫁娘〉便採此義。母親之義則源自宋代起娘、孃(母親，古詩父母會作「耶孃」)相混(《說文解字注》)，明清小說的娘已多指母親或女性尊稱，還不及今天口語的「媽」早見於三國《廣雅》來得古。有趣的是，娘、孃相混在日本反而是「孃」變成少女，我們最熟悉的詞組可能是近年動漫輕小說熱中為之翻供的「?役令?」(反派大小姐)。
婿(古作壻)
「枱波世一」移港新聞的第二天，焦點就從運動政策滑向「香港女婿」。媒體生態不贅，這類拉關係頗常見於華人社會。社會學大師費孝通把中國傳統社會析為「差序格局」，與他人的親疏關係是按親緣、地緣、政經文化水平等因素如波紋般一圈圈向外推展，而很愛攀關係講交情，把對方拉入自家圈子。說來婿也是有趣的家庭角色，妻家強則在家內權弱、在家外權強，反之亦然，如此搖擺正是公主駙馬、窮書生富千金故事經年不絕的原由。最極端是入贅，通常源於夫妻地位極懸殊，是父權制度的破綻——除了近代學了西方後不願改的日本至今仍強制夫婦同姓，夫從妻姓的「現代式入贅」不再罕見。
■葉雨舟
(書呆子一名，喜歡反思中日韓歷史文化的種種，希望東方社會能重拾對東方文化的認識)
文：葉雨舟
圖：資料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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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77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