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地雷：馬會送書包……未賭先輸？
【明報專訊】2022年香港賽馬會舉行的「國慶賽馬日」以背包作為禮物，贈予入場馬迷，頓時引發馬迷不滿，認為背包即書包，紛紛表示馬會「唔識廣東話」。粵語的「書」與「輸」(syu1)同音，若把「書包」反讀，更成「包輸」(包你輸)。馬迷踏入馬場便「未賭先輸」，「送書包」無疑犯了賭客忌諱。
日常生活中，相信大家也曾因為「說錯話」而引起別人的不悅，甚至如「誤踩地雷」，從而引發「災難」。忌諱源自對特定事物的恐懼或反感，因此，人們竭力避免提及忌諱主題及詞語(特別在特定場合)，以免招來不幸或引起聽者不悅。一般情况下，會盡力避免忌諱本字(同音及近音字)。但在「避無可避」前提下，會以「委婉字」代替忌諱本字，例如粵語人士忌諱「輸」，便以「通勝」作為「通書(輸)」的委婉表達；忌諱「凶」，就慣以「交吉」代替「交空(音同凶)」。粵語忌諱尤為豐富，有學者認為粵語忌諱遠多於其他地區語言及少數民族語言。筆者研究發現，粵語忌諱可分成六大類，其中有一類即為錢財類，以下介紹數個有趣例子。
忌「輸」愛「勝」
承前文提及，粵人忌「輸」，故與之同音甚至近音字均屬忌諱。《通勝》是一本按曆法編纂、計算「吉凶」及「宜忌」的書本，由於粵人忌「輸」，故把「輸」改成反義的「勝」，故得「通勝」之名。近例還有「勝瓜」，因忌「絲」(音近「輸」)而以「勝」代「絲」。
「木魚贏」
舊日廣州，流行一種名「木魚歌」的曲藝，本來只憑歌者記憶唱誦，及後人們把唱本及相關資料編錄成書，名為「木魚書」。同「通勝」之理，廣州人因忌諱「輸」，故改稱「木魚贏」。
忌「蝕乾」愛「利潤」
除「輸」以外，「蝕」與「乾」是另外兩個粵語錢財類的忌諱。從商者及賭客不想「蝕本」或「虧蝕」，自然見「蝕」而遠之。因此，粵人把與「蝕」同音的「舌」(sit6)改讀「利潤」的「利」(不單不要「蝕本」，更要「利潤」)。及後，人們加上肉部，終成「脷」字，餐牌上標示的「牛脷」，指的正是「牛舌」。
而廣州、香港等地以水路通商，「以水為財」的信念由來已久。「乾」則有「冇水」意思，故成粵人忌諱。因此，飲酒時，粵人多以「飲勝」代替「飲乾」。抑有甚者，與「乾」同音的「肝」(gon1)也需忌諱，以「利潤」的「潤」代替，及後加上肉部，終成「膶」字。餐廳及街市常聽見的「豬膶」及「雞膶」即源自於此。
「舌肝」音同「蝕乾」，以「脷膶」委婉代替，卻化忌諱成吉利，足見粵語的妙趣。或許今人已不如古人迷信，但「崩口人忌講崩口碗」亦不失為風雅，與其送馬迷「書包」，不如送「脷膶」，即使「輸了」，至少有「利潤」可圖。
隨科技進步，迷信的消退，部分用詞的起源已被遺忘，但基於語言慣性，部分用詞卻「不知不覺地」得以保留，值得探本尋源，再次細味。同時，學懂「拆地雷」這門語言藝術，絕對有利於人際關係。
文：王晉熙
圖：mangpor_2004@iStockphoto、網上圖片
■作者簡介：王晉熙 - 《粵語忌諱現象的語言學研究》作者、都大粵語辯論隊顧問，以及蒙特梭利中文課程顧問。研究興趣包括忌諱與委婉現象、中文作為第二語言的學與教及思辯教育。忌諱的研究並不旨於導人迷信，而是以學術拆解背後現象，貫徹「貼地」的研究哲學。
(本刊刊出的文章若提出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語文同樂 第657期]
Talk of the town：HKeToll
【明報專訊】One of the smart mobility initiatives, HKeToll (易通行), has been g... 詳情
Talk of the Town：HKeToll: A new toll-paying technology
【明報專訊】The Transport Department has launched HKeToll, which is a free-f... 詳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