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觀園：霓虹燈下霓虹情
【明報專訊】本地霓虹燈製作師傅胡智楷早前獲邀為「夜屯園」(「18區日夜都繽紛」活動之一，由屯門民政事務處等主辦)活動設計霓虹裝置，為令更多年輕人了解霓虹燈行業，霓虹燈保育組織「霓虹交滙」與胡師傅開辦工作坊，讓高中時曾參與「成功有約」屯門區青年自我挑戰及獎勵計劃的學生(現已畢業)參加，更即場選取學生預先設計的圖案作製作示範。獲選的設計圖樣由參與計劃的學生Edith設計，胡師傅邊製作邊談霓虹故事。聽完故事，Edith有感而發：「現在知多了(行業故事)才覺可惜。」究竟霓虹燈有什麼故事？
「璀璨都市」有霓虹
玻璃窗掛着燦然的雨點。掛着雨點的玻璃窗外，有「好彩」牌香煙的霓虹燈廣告亮起。天色漆黑，霓虹燈的紅光照射在晶瑩的雨點上，雨點遂成紅色。
——劉以鬯小說《酒徒》
叱吒於漆黑街中/身軀傲然隨處碰/在眼中/在半空/是赤色的霓虹
——達明一派歌曲《馬路天使》
香港有「世界級」夜景，是為「世界三大夜景」之一，其中霓虹燈映照熱鬧城市的景象，更是不少攝影發燒友、各類創作者的靈感之源。漆黑中有長光照亮的霓虹燈，是作招牌、廣告招徠的好工具，1950至80年代的香港街道，常常被霓虹燈照亮。文壇大師劉以鬯1960年代出版的經典小說《酒徒》中，便以霓虹燈夜景營造氛圍；到了1980年代，樂迷細聽達明一派的歌曲，歌詞中仍見香港夜景中令人印象深刻的霓虹。
大家有留意嗎？不同創作媒介當中，都用上「紅色」來形容霓虹的光線，源於紅色是最常見的霓虹燈顏色。工作坊甫開始，胡師傅便介紹讓人目炫着迷的霓虹光是如何得來：「霓虹中的紅光，是由氖氣(neon)而來。」在光管中加入不同的化學氣體，就可做成各種色彩的霓虹燈。
教識徒弟，便真的無師父？
因為父親從事霓虹行業，胡師傅17歲便入行，「當時要找暑期工，父親便叫我隨他一起做霓虹燈」。霓虹燈製作過程複雜，工序繁多，包括裝嵌、屈管(將霓虹燈玻璃光管先燒熱，再吹製並屈曲成各種形狀的過程)等。胡師傅父親當時負責的工序較為危險，於是便着胡師傅學習較為簡單的屈管。
不過，從前行內手藝學習沒有常規課程可上，胡師傅只能在旁觀察其他師傅如何做霓虹燈，再自行揣摩做法。沒有師傅親教嗎？傳統行業有所謂「教識徒弟無師父」的觀念，具手藝的師傅會擔心向徒弟傳授技藝之後，比自己出色的徒弟會因而「搶飯碗」，故不太願意教導他人。胡師傅在這樣的傳統文化背景下學習製燈技巧並投身行業，一晃便是數十載。
「我做的這工序，絕大部分都是自己一人做的。有時遇上大項目要趕工，便幾個人輪流做通宵，在工場上睡，睡醒再做。」胡師傅沒有「傳承」觀念，累積經驗後會教導其他新晉師傅手藝，不過他說：「都是多年前的事，現在都沒人入行了。」
當霓虹由「大」變「小」
霓虹燈雖美，但不及LED燈方便且節能，因此霓虹燈的需求愈來愈少。胡師傅邊屈着燈管邊說：「(行家)都陸續轉行了。」他其實也想過轉行，「那時想，要是沒有工作就轉行了，但每次想轉行，都剛巧有工作可接」。就這樣，他便一直待在這行業，但同時慢慢轉型，除過去有替商業機構做燈，近年也多了文化藝術相關、私人委託等工作。問及哪種工作做得最高興，胡師傅笑說：「當然是大型的(商業機構委託)工作啦！最賺錢。」
胡師傅表示，隨時代變遷，外界對霓虹燈的需求也在改變，現在已不需要從前商號愛用的大招牌，反而小型裝置需求較多，「比較個人化，希望將霓虹燈放在家中當擺設、裝飾的人也有」。他個人則喜歡大型的霓虹燈製作，其中一個原因，是能「掩蓋缺點」，「大的霓虹燈牌，掛在高的地方，一般都是從遠處觀看，不會靠前看，這樣一些有瑕疵的地方便不會看到。但小的霓虹燈牌，便容易看得清不完美的地方」。
師傅，你願意收我為徒嗎？
看着胡師傅不斷燒製、屈曲光管，工作坊的學生歎為觀止，有人更打趣問師傅會否收徒弟。胡師傅專注示範，同時也認真思考，「要看(徒弟)人如何才好說」。
胡師傅如此說，是因為製作霓虹燈工序講求工匠的耐性、手藝細緻程度等，技藝可以累積，但工匠性情亦是關鍵。學生嘗試屈曲燈管時，有些力道控制不均，屈曲過頭，塑形時也過於心急，令燈管出現裂痕，由是證明，胡師傅若要收徒弟，要求可不簡單，亦由此看出他的多年技藝。
學生Edith覺得胡師傅很是厲害，參與工作坊前，她曾見證元朗大同老餅家霓虹燈牌拆卸的過程，更有特意留影，「現在回看那相片，(當時)其實沒有太大感受，平時經過也不會特別留意(霓虹燈招牌)，主要是人影我影。現在了解多了背後的製作過程，覺得沒了霓虹燈牌真是很可惜的事，難以想像霓虹燈師傅是用了多長的時間製作及安裝」。
■知多點
「霓虹交滙」總經理陳倩雯(Cardin)
霓虹交滙為本地霓虹燈保育組織，主要收集本地的霓虹燈招牌，回收、處理、維修後作展示展覽等。組織總經理陳倩雯(Cardin)表示，商號決定拆卸霓虹燈後，部分店舖會聯絡組織，組織再安排收集。
文：鄭惠霞
圖：馮凱鍵、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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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70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