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湯顯祖《牡丹亭》 ”
心中有情 才會愛得死去活來
「人世間最美的，就是情。」白先勇筆下所有的故事，幾乎都與「情」有關——愛情、親情、友情……近年積極推廣崑曲的他，深受經典崑曲、出自明朝著名劇作家湯顯祖《牡丹亭》中的「情」感動，該劇題記其中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更令他感到震撼。心中有情，可以愛一個人愛到死去活來，並非誇張，這正是《牡丹亭》的故事核心。女主角為愛而死、為愛而復生，白先勇覺得，這是「情」的極致。
早前香港演藝學院舉辦一場以白先勇為主角的紀錄片《奼紫嫣紅開遍》(「他們在島嶼寫作二」文學大師系列電影之一)放映及映後座談，座談後白先勇談他對「情」的看法。
家庭之情 東西差異大
「是人就有人倫。」白先勇指中國人的情，與別不同在重視人倫。人倫，即是儒家學說中人的道德倫理關係，父子情、手足義，這些都是人倫。「我在外國留學時，看見西方人偏向情感的獨立，跟家人關係比較淡，不像我們。」白先勇來自大家族，父親是民國時期著名將軍白崇禧，有9個兄弟姊妹，重視傳統人倫關係。他笑說：「像我啊，就非常的尊重、尊敬我的哥哥、姊姊，父親不在家的時候，他們就會管我。我記得很小的時候，鬧着不要上幼兒園，那時大姊就會過來要打屁股了。你看，西方人的兄弟之間不會這樣做的，都是各管各的。」這種人倫，不是管束，而是習禮之根本，也給了他情感上的依靠，令他感到溫暖。
“ 延伸閱讀：〈我們看菊花去〉
1959年發表的短篇小說，故事講述姊弟情，角色原型的弟弟是白先勇，而姊姊是他患有精神分裂的三姊。 ”
「情」可超越世間一切
白先勇認為情不止可以超越生死，更可以跨過世間一切限制。《奼紫嫣紅開遍》中白先勇看到改編其作品的舞台劇其中一幕，流淚了，那是以同性戀為題材的名篇〈孽子〉，「情不止出死入生，更是超過世間的一切」。禁忌題材在當年引起哄動，時至今天依然經典，此作改編成舞台劇，更在2014台灣國際藝術節於國家戲劇院演出。電影中再引述另一名作家李昂的話：「外國人一看〈孽子〉，幾乎都是同一看法，就是對當中講及父子矛盾那種張力的描寫非常深刻，因為他們的同性戀作品，多是個人主義，從自身出發，少有從家庭倫理方面書寫。」〈孽子〉不是高舉同性戀者的作品，而是書寫處在邊緣、情感沒有依靠者的痛苦。「人是矛盾複雜的。我希望能透過寫作將人類說不出口的痛苦表達出來。」白先勇說。
“ 延伸閱讀：〈孽子〉
1983年發表的長篇作品，亦是白先勇唯一的長篇小說。故事以男同性戀者為主角，講述在生活及社會上遇到的種種掙扎、痛苦。 ”
能寫出他人痛苦 源於對人好奇
白先勇的作品，角色原型多取材自身邊的真實人物，也很注重外表形象的描繪。「我從小就經常看人，因為身邊有很多不同的人，而且我也很喜歡留意他們的一舉一動，對人非常好奇。」白先勇自言能夠寫出他人情感中的痛苦、孤獨，也是因為對人的好奇。他慨嘆：「現在的人多只顧自己的問題，沒有空關心別人了。因為對人好奇，才會去觀察他人、嘗試理解他們的感受。」
白先勇不少作品被改編成電影、電視劇，但凡作品改編，他對選角都十分執著。如曾被拍成電影、電視劇的短篇小說《金大班的最後一夜》，主角金大班是夜總會的領班舞女，他就很在意這女主角的人選，「要改編電影前，(製作團隊)向我徵求同意，其他的都沒關係，就只寫了一個要求，女主角人選要得我同意」。他認為，角色形象影響着全故事的發展，包括情感的表達，因為故事中的金大班，不止是舞女，還有領班的霸氣派頭，不是人人能演。他說：「范冰冰好像也有拍過，可能那個版本是未有得我同意的。而且范冰冰啊，演到舞女，卻沒有那種派頭。」
“ 延伸閱讀：〈玉卿嫂〉
白先勇的作品多啟發自身邊人物，也着重外表形象描述，像1960年發表的中篇小說，角色原型就是白先勇家中的保母。故事講述玉卿嫂對愛的執著。 ”
■想一想
對你來說，「情」是什麼？
文：鄭惠霞
圖：黃志東、資料圖片、網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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