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近年NBA常由擁有「三巨頭」球星的隊伍壟斷冠軍，總決賽更連續4年由相同兩隊班霸爭逐，更有球星為奪冠減價加盟死對頭，「抱團」現象成了球迷熱門話題。但不抱團又是否只能任人宰割？古代不少不「埋堆」的文人雅士一樣能活出自己的人生。

■苦中作樂

◆唐 杜牧

把酒直須判酩酊，

逢花莫惜暫淹留。

假如三萬六千日，

半是悲哀半是愁。

——杜牧〈寓題〉

生於名門、文武雙全，晚唐的杜牧卻幾乎與京師無緣。與齊名的李商隱夾在牛李黨爭相似，杜牧初獲牛僧孺提拔而交厚，李德裕當權時他卻不避嫌地上書用兵之策，導致兩邊均視他為敵，不停外放。幸而官場失意並未磨蝕他的瀟灑，從早年縱情聲色，到後來爽暢地描山畫水、月旦古今，以詩文作為排遣，方有「十年一覺揚州夢」、「霜葉紅於二月花」等俊逸之句——雖然當中亦不乏有志難酬的感慨。

◆北宋 黃庭堅

古來志士願不辱，

少在朝廷多在山。

寄食生涯無定止，

此心長到白雲間。

——黃庭堅〈睡起〉二首其二

蘇軾夾在北宋黨爭而仕途失意，與他相關的人幾乎同樣如此，門生之一黃庭堅際遇更糟。他為人嚴謹有度，主張「人材包新舊」不分黨派，不像蘇軾愛譏諷他人鬧出亂子，卻因參與修撰的《神宗實錄》被新黨視為誣謗，後半生外放為官。不過信佛的他淡然處之，公餘講學授經，極受士子歡迎，而貶謫生活亦練就詩與書法的超脫，吸引後學仿效其詩形成江西詩派，成為宋代影響力最大的詩人(沒有之一)。

■堅持自我

◆唐 劉禹錫

百畝庭中半是苔，

桃花淨盡菜花開。

種桃道士歸何處？

前度劉郎今又來。

——劉禹錫〈再遊玄都觀〉

唐代安史之亂後四十年，劉禹錫、柳宗元等新銳推行永貞革新，卻因順宗中風頓失靠山，被宦官與藩鎮推倒而遭貶謫。不過劉禹錫孤傲依舊，十年後被召回京城，賦詩「玄都觀�堮蝷d樹，盡是劉郎去後栽」，暗喻新進權貴因自己被貶才能上位，旋即又被外放。十多年後再調回京師，又寫「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暗諷當年權貴已倒，最後縱受牛李黨爭拖累沒被重用，志氣未變。

◆兩宋 陸游

死去元知萬事空，

但悲不見九州同。

王師北定中原日，

家祭無忘告乃翁。

——陸游絕命詩〈示兒〉

成長於兩宋之交，陸游一生以抗金為己任，亦因而不受主和派佔優的南宋朝廷重用。應考科舉談論北伐被除名，只能由小吏做起；宋孝宗起用主戰派，陸游雖入朝為官卻不受重視，反要為張浚北伐戰敗背鍋，長期外放，就算短暫回京任職也因喜談北伐被黜。縱然如此，陸游仍不懈地上疏北伐，退休多年得悉韓侂冑籌劃北伐還鼎力襄助，死前仍掛念抗金，成為後世喜愛的「愛國英雄」。

■明哲保身

◆明 李東陽

老眼昏花懶看書，

猶將朱墨校蟲魚。

閒心自是難拋得，

拋得閒心便有餘。

——李東陽〈漫興〉四首其三

單看履歷，明代的李東陽是古今皆追慕的成功人物：小時已獲皇帝賞識，年少高中科舉，一直升官至最高級的內閣首輔，文才出眾、處事賢德而極受尊敬。但晚年撞上宦官劉瑾掌權，卻留下人生污點：因病不斷請求退休被拒的他，已無精力對抗劉瑾，只能邊順從以自保，邊盡力修補亂政，頗受時人非議。不過他也罩住了不少忠直之臣，令國家不至人才凋零，當中包括令劉瑾垮台的關鍵人物楊一清。

◆清 紀昀

千生心力坐銷磨，

紙上煙雲過眼多。

擬築書倉今老矣，

只應說鬼以東坡。

——紀昀《閱微草堂筆記》序

因權鬥精彩而屢屢成為電視劇背景的乾隆時代，後期除有寵臣和珅，也有朱珪、王杰等清正之臣，更夾雜樂得清閒者，譬如《四庫全書》總纂官紀昀(字曉嵐)。雖是文壇領袖但不強求高官要職，職務不外是編書與文學侍從的打雜性質；既諷刺皇帝也拍馬屁，與和珅、朱珪皆交好甚至充當和事老，政治上無大作為但亦與權鬥無緣。正因如此，其幽默形象才會深入民心，至今還是受歡迎的影視角色。

圖：網上圖片

文：葉雨舟 - 書呆子一名，喜歡反思中日韓歷史文化的種種，希望東方社會能重拾對東方文化的認識。

[語文同樂 第34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