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議題﹕香港言論自由有否倒退？
【明報專訊】近日發生多則涉及言論自由的爭議事件，社會有評論重提國家主席習近平2017年7月1日訪港時提及，絕不允許任何危害國家主權安全、挑戰中央權力和《基本法》權威、利用香港滲透內地及破壞的活動。有人斥香港言論自由倒退，亦有意見認為社會應尊重「一國兩制」，捍衛國家主權。
◆言論自由的重要
(1)促進思想交流
聯合國人權事務委員會：「言論及表達自由是個人全面發展不可或缺的條件，於任何社會都有必要，亦是自由和民主社會的基石；言論自由是交流及達成共識的途徑。」
(2)提高政治參與
香港中文大學政治與行政學系副教授周保松：「公共參與的前提，是公民能夠無所恐懼地在公共領域就公共事務自由表達意見。」
(3)政府認受性
美國已故聯邦最高法院大法官布蘭代斯(Louis Brandeis)：「抑制思想、希望和想像力是危險的，恐懼滋生壓迫，壓迫滋生仇恨，仇恨危及政府的穩定。」(1927)
(4)維持國際聲譽和地位
香港大學法律學院教授陳文敏：「在國際社會眼中，香港一直是自由開放的社會，這國際聲譽得來不易。」
◆爭議事件1：外國記者會副主席馬凱 工作簽證續期遭拒
香港外國記者會(FCC)時任第一副主席、《金融時報》亞洲新聞編輯馬凱(Victor Mallet)2018年8月以香港外國記者會署理主席身分，於午餐會邀請現已被定義為非法社團的香港民族黨的召集人陳浩天演講。當時外交部駐港特派員公署表明「堅決反對」，特首林鄭月娥指邀請陳演講是「完全不適合」。一個月後，保安局長李家超行使《社團條例》權力，刊憲禁止香港民族黨運作。
馬凱2018月9月申請香港工作簽證續期時遭拒，後再以旅客身分來港，獲批逗留7天。不過，11月8日馬凱以旅客身分來港時，被本港入境處人員盤問近4小時和拒絕入境。港府表示不評論事件，《金融時報》就馬凱工作簽證續期已向港府上訴。
事件引起歐美關注，《紐約時報》、《時代》雜誌、英國廣播公司(BBC)均有報道。英國駐港總領事館發言人稱英國非常關注當局史無前例地拒絕向一名資深英國記者發出簽證，指這做法破壞香港的言論及新聞自由。
特首林鄭月娥表示不評論個別個案，但她說坊間指馬凱因主持講座致簽證被拒續期的說法純屬揣測，而政府不會容忍任何鼓吹港獨、危害國家安全和領土完整的事；特首及政府均會捍衛《基本法》，保障言論及新聞自由。
◆爭議事件2：政治漫畫家巴丟草展覽取消
居於澳洲的華裔政治漫畫家巴丟草原定以「共歌」(Gongle)為題，於2018年11月在港展出其畫作。畫展由Hong Kong Free Press(HKFP)、無國界記者和國際特赦組織主辦，據展覽介紹，「共歌」是香港、中國和世界黑色喜劇，主題包括權威和言論自由，擬展出政治領袖的肖像、酷刑設備等。主辦單位之一HKFP在開幕前一天稱，因「中國當局對藝術家的威脅」，在「安全考慮」下取消展覽。
HKFP總編輯Tom Grundy表示，因安全考慮故不能進一步提供資料，又稱事件與香港當局無關，而是來自中國政府，故不擬報警。
展覽另一主辦單位國際特赦組織香港分會譴責言論自由被打壓。巴丟草受訪時稱本身無意來港，因2015年銅鑼灣書店股東及員工失蹤事件後，他恐懼來港或會被綁架或暴露身分。
◆爭議事件3：異見作家馬建講座 大館一度拒絕借場
曾被中國拒入境、書籍《中國夢》作家馬建2018年11月參加於中環「大館」舉行的香港國際文學節講座，他在入境前稱講座取消，香港國際文學節亦確認大館要求兩場於其場地舉行的活動轉場。大館總監簡寧天回應為「不願見到大館成為任何個別人士促進其政治利益的平台」。馬建獲准入境後，簡寧天發聲明致歉，稱由於馬建公開表示「無意借大館作為促進個人政治利益的平台」，故重新允許提供場地，活動如期舉行。特首林鄭月娥表示特區政府「完全沒有參與過這件事件」，並指政府不能完全控制個別場地負責人的判斷。
馬建批評大館一度取消提供場地是「自我審查的失敗」，而他能順利入境，故相信大館決定與特區政府無關，媒體報道後大館終允借場，他對港言論自由亦有希望。視覺藝術家黃國才說，簡寧天已傷害本港藝術文化界的國際聲譽，有著名藝文界人士表明以後不會來港參與活動，傷害已無法彌補。
■各方對香港言論自由看法
◆有倒退
政權施壓
就馬凱遭拒絕入境，24名民主派立法會議員發表聯署聲明，稱對事件極度震驚和憤怒，批評香港政府已成為「北京傀儡」，指港府進一步箝制新聞自由、言論自由，令人齒冷，將打擊香港作為國際城市的地位，尤其會令外國投資者卻步。立法會議員毛孟靜在立法會上稱馬凱、巴丟草、馬建的遭遇代表香港的新聞自由、表達自由、言論自由，在特首林鄭月娥的管治下「蕩然無存」，認為政治監控在港已經無處不在。香港記者協會等傳媒工會聯署聲明中，稱香港的言論禁區愈來愈大，記者、作家、漫畫家動輒得咎，言行受阻，形容「兩制」走向「一國」。
寒蟬效應
資深傳媒工作者梁美儀撰文指，香港接二連三發生涉損害言論、新聞和表達自由的事件，可見不少人為免觸犯中央政府的政治原則，寧濫勿縱地自我審查。香港大學法律學院教授陳文敏認為馬凱身為享譽國際的資深記者，但港府拒絕他入境，令人難以信服香港仍是言論自由之都；大館以「不願成為任何個別人士促進其政治利益的平台」為由，一度拒絕借場予馬建，他認為由此可見香港已漸失言論自由空間。
◆沒有倒退
各事件與言論自由無關
經民聯立法會議員梁美芬表示，馬凱舉辦有陳浩天演講的午餐會並非正常採訪活動，而是讓講者鼓吹港獨思想，不能將事件與一般外國記者採訪相提並論。就巴丟草展覽取消一事，資深傳媒人阮紀宏說，主辦單位及報道中所謂來自中國當局威脅的細節、畫展籌辦的動機、取消畫展的具體過程均語焉不詳，以此批評言論自由被破壞似乎斷章取義。
政務司長張建宗在11月的聯合國人權理事會上表示，國際對香港人權情况的關注是不必要、毫無根據及不成立的，國際亦可能誤解及不了解香港的真實情况，強調「香港一直維持合適的環境，讓媒體自由和積極運作。現時大約有80家外國傳媒機構在香港運作，並積極發揮其監察的角色」。
一直奉行《基本法》
行政長官林鄭月娥接受日本傳媒訪問時，回應馬凱邀請陳浩天演講後被拒續工作簽證一事，她指出《基本法》保障個人及言論自由，然而在國際層面上並沒有絕對的自由，自由在特定情况下會受限制，香港官員只是依法辦事。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回應記者提問馬凱被拒入境事件時表示，港府有權根據「一國兩制」和《基本法》，對各國或各地的人入境、逗留和離境實行管制，拒絕或同意訪客入境很正常。
[通通識 第549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