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出路：成績滑鐵盧 未棄中文
【明報專訊】仲文現於英國卡迪夫大學就讀城市規劃與發展一年級，但他說：「其實我也想過本地升學，JUPAS首選是中大的城市研究(JS4838)。」不過，中文滑鐵盧，不管其他學科成績如何，文憑試之神已經給他選定了，不過後來又幽了他一默。整個過程，看似過山車跌盪，但仲文說「我喜歡中文跟我中文考得好不好是兩件事」。走到用不上中文也貌似不要緊的國度，他依然會告訴記者：「中文很重要，它是自己的母語，怎麼能捨棄？」對了，他在英國，正在閱讀《紅樓夢》。
「自尊保衛戰」：保4衝5變得2爭3
仲文考文憑試的一年，沒有口試部分，放榜後中文卷一閱讀能力3、卷二寫作能力2、卷三聆聽及綜合能力考核3，總成績是2。在校的評估一向為4，原本他以為可保4衝5，結果卻得了2，他立刻申請成績覆核——與「前途」無關，而是「自尊」問題：「好傷自尊！竟然是2！」覆核後總成績升至3，但他沒有買卷，不確定為什麼會有3：「卷一、二、三的成績依然是3、2、3，但最後變成了3。」謎之覆核，沒動搖他的選擇，重要的是保了他自尊：「當時已預備往海外升學，即使覆核成功取得3，也沒有更新自己的成績再看看本地大學是否取錄。」說是自尊，與他喜歡中文不無關係。
他對中文的興趣啟蒙，也和海外有關。在他中三升中四的一年，到了意大利米蘭當交換生，寄住家庭的「媽媽」會學習中文、當地人會問他關於地方文化的種種，他開始發現學好中文的重要：「介紹地方文化給對方時，自己的基礎夠，就有能力選擇想說怎樣的文化給別人知道。」他舉例當地人曾說笑般問，中國人真的會吃貓吃狗嗎？因為自己不知道，便上網看資料，「發現古時好像是周朝時有吃狗肉的文化，是歷史文化一部分，也不需要辯護什麼的，就像意大利人也會吃兔一樣」。各類提問令他開始接觸更多中文，會上網找唐宋詩詞再翻譯、解釋給當地人，「不過不記得是哪一首了」。留學像雙面刃，一方面開啟了他對中文的興趣，另一方面則令他的中文能力滯後：「當時很大部分時間花在學習意大利文上，中文的技能操練、學習反而沒有，而且也很少致電家人，大概是一個月一次，很少接觸中文語境，現在想來有後悔(沒有多花時間在中文上)。」後來回港備戰文憑試，有老師說他的成語概念薄弱，成了他加緊操練中文的動力，「後來老師跟我說可試衝5，學校中文考試從未試過不及格，學校的考試70分或以上為5**，我也有60分左右，真是從來沒有想過中文會是我『跛腳』的一科」。
比起考試結果 更信名家之言
文憑試中文科令他「跛腳」，雖有打擊，但他沒視中文為不光彩的毒瘤，反而更想多讀書：「從另一角度看，文憑試的中文是考試的中文，不是生活上的中文。」比起考試結果，他更相信名家之言，例如要多讀書、多思考等。不論什麼語言的作品，只要是他懂的語言，都會讀。他說：「我看胡燕青的〈大師談讀書〉，好記得說人生太短暫，要選好書讀。」原文是這樣的：「是的，人生苦短，決不濫讀！叔本華說：『平凡的人，好像都是一個模型鑄成的，太類似了！他們在同時期所發生的思想幾乎完全一樣，他們的意見也是那麼庸俗。他們寧願讓大思想家的名著擺在書架上，但那些平庸文人所寫的毫無價值的書，只要是新出版的，便爭先恐後地閱讀。太愚蠢了！』不選而讀，實在太浪費人生。」
名家之言，比起考試成績更令人深刻，於是他選讀不少名家作品，其中包括古典名著《紅樓夢》，他說：「看不懂！真的難，所以會上網找港台節目《五夜講場——文學放得開》講《紅樓夢》的內容來看。」在英國看中文書，不怪。他說：「其實在意大利或英國也好，也有人學中文的。」
想中文好，來翻譯吧！
「你們嘴上常念『盲人，盲人』，如同叫病人、窮人般，但有真正了解其意嗎？試想想，盲人！什麼也看不見，永遠也看不見！日如夜，夜如日。天空、太陽、親人、自己、手所及的都看不見，陷於永恒的黑暗，如同埋葬於深潭裏。你們姑且閉上眼睛，試想自己永遠都要如此，辛苦萬分的氣喘、難以抵抗的恐懼旋即襲來。人只想大聲吶喊、發瘋、尋死。」
——仲文自行翻譯的
《愛的教育》節錄
讀書以外，在英國的仲文，也嘗試當起小小翻譯家。在米蘭寄住家庭的「媽媽」送他意大利經典名作《愛的教育》，他也帶來英國了；還有劉以鬯的《酒徒》，也跟着他漂洋過海，陪他解「鄉愁」。「這裏的圖書館沒有中文書。」沒有中文書的地方，不如自己來譯？他說曾在外地生活、與外國人交流的經驗讓他興起對翻譯的興趣，他看過《余光中談翻譯》後， 更感翻譯對自身的語文能力鍛煉會大有裨益，於是便嘗試實踐——把《愛的教育》的篇章內容翻譯成中文。
《愛的教育》講述意大利的小學生以日記形式寫的日常記事，歷來譯者無數，著名的譯者有中國教育家、文學家夏丏尊。對仲文來說，翻譯是操練及鞏固自己語文能力的方法，用什麼字、如何翻譯使句子通順易讀，都是語文學習。「大學的生活本來就應該要多作不同的嘗試。」所以本科以外，他也會翻譯練筆。對他來說，他是一個「讀書以後會回來的人」而不是「離開的人」，所以語文還是沒辦法捨棄，「始終在這裏(英國)是外人。自己用什麼語言就是什麼身分，和外國人相處，很常被問會哪些語言，然後慢慢發現自己也不敢說很懂中文，因為中文博大精深。」考試的中文，出走後回頭再看，也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
文：鄭惠霞
圖：受訪者提供
[星笈中文 第03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