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與人生：旅程結束 才是開始
【明報專訊】「每一次要了解一個地方，不一定要透過遊記，而是要透過那裏的歷史書、文化書，無論如何都要靠大量書籍或者是紀錄片(才可以)。」薯伯伯相信，旅行結束是對一個地方認識的開端，而非終結。
出發前 讀目的地文史書
常言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但薯伯伯卻不太認同：「我們有很多諺語，很容易覺得那就是真理。這句話預設旅行唯一關鍵的事情就是走出去，別的都不用做。如果一個人去完旅行，只可以說得出當地最著名的10間餐廳，對那裏的認知其實很膚淺，因為食物再豐富，都是很相近的東西。」
香港流行這種消費式旅行，純粹「食玩買」，2019年公共圖書館借閱排行榜成人中文非小說類中，首10位都是旅遊攻略。薯伯伯笑稱這些旅遊書為「閃令令」，因為封面大多光彩炫目。薯伯伯感嘆道：「(人們普遍認為)旅行就是放鬆腦袋，什麼都不想，甚至覺得旅行時還談論政治就污染了行程。難道一個社會要以膚淺自豪？」
旅行不是踏出一步就足夠，薯伯伯總會在旅行前好好準備一番，他愛到Amazon網站找目的地的文化、歷史書單，然後挑選最多人討論的幾本閱讀。例如到以色列，就會看沙維特(Ari Shavit)所著《我的應許地》(My Promised Land)，也會看一些對當地很有影響力的作家，從他們的視角開始了解當地文化。
旅途中 常發問
考慮到成本問題，薯伯伯總期望旅行時有所收穫，在旅途中他會試着與當地人交流，也常常發問。例如2010年到朝鮮，向導遊查詢朝鮮貨幣改革失敗、媒體報道造假等，笑言導遊以中文「沒……有？哪……有？」迴避。2014年踏足伊朗，其中兩篇網上遊記卻是探討當地男廁大排長龍的盛况，原因在於伊朗男廁的設計沒有尿兜只有廁格。2018年以巴之旅，他也與當地人討論「衝突」與「壓迫」之差別。在巴勒斯坦，問到當地人的阿拉伯血裔和對巴勒斯坦的認同，與香港延伸比較，反思政治狀况，「這會使腦袋無法放鬆，我很開心每天都有些衝擊」。
薯伯伯強調，「去旅行時，懂得當地語言，就顯示你尊重這個地方，尤其是某一兩句說話的發音掌握得好，當地人對你的印象也會很好」。他在《北韓迷宮》其中一幅由平壤往中國丹東途中拍攝的列車服務員合照，其實是他特地表演魔術，與服務員熟絡後才允許拍下的。學習當地語言，也能讓當地人信任自己：「用藏語跟西藏人對答，藏人會覺得我跟其他人不同。」薯伯伯能聽懂七八成拉薩口語，藏人朋友不用擔心翻譯問題，因此會帶他出席朋友聚會、野餐，令他深入了解藏文化。他提到西藏有不少漢人長居和出生，卻從不打算接觸藏語或藏文化，香港同樣面對這種狀况：「很多人來港7、8年，但一句粵語都不會。當你問他時，他會回答：『香港不是一個國際都市嗎？說英語、普通話或其他語言都可以啊，為什麼一定要說粵語？』但一個人不懂粵語，又怎可能理解以粵語為核心的社會？」
讀萬卷書 也行萬里路
薯伯伯在西藏旅居10多年，他說起一次學校講座中，同學提問需要多少天才能了解「真正的西藏」。薯伯伯反問何謂真正的西藏？他覺得留在一個地方愈久，就愈會發現自己知之甚少：「藏人間會說很多人來西藏旅行一兩天就變專家了，甚至會反駁西藏人，覺得自己什麼都知道。很多人在那裏留一兩天好像變了專家，但留一兩個月卻會覺得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很多，留一兩年或更久之後又不一樣了。」直至現在，很多關於西藏的問題，他都會再三請教求證才敢回答。
至於《北韓迷宮》一書，是到訪朝鮮5年後才出版的，當時他只在朝鮮逗留4天，卻寫出了10多萬字的遊記。薯伯伯表示：「其實本身沒有想過寫北韓遊記，只有日記。我只在北韓4天，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很可笑」。回港後他讀了大約50本跟朝鮮有關的書，並不是為了豐富遊記，只是他的興趣驅使。因此書中不止行程資料，還有他出發前後閱讀的大量書籍、新聞、網絡片段、評論等。
事實上，「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一句，是出自明代書畫家董其昌的一句「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閱讀和行旅之間，開始時並沒有比較關係。薯伯伯也一再強調要了解一個地方，就需透過閱讀那裏的歷史和文化書籍。旅行的收穫不止在於腳下踏出的一步，同時也在於旅行後會否保持旅行時的好奇心，透過閱讀讓腦袋也跟着去一趟更悠長的旅行。
■去旅行時學懂當地語言，顯示尊重。他推介常用的Pimsleur語言教程(公共圖書館可免費借閱)
Pimsleur語言教程
網址：bit.ly/3eFwXh0
文：陳燕婷
圖：林靄怡、受訪者提供
[語文同樂 第47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