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200萬，你可能用它買一個小單位，他卻以這筆錢，加上16天時間，拍攝一齣「衝出香港」的電影——《一念無明》。憑着這齣電影，導演黃進奪得台灣第53屆金馬獎最佳新導演、第23屆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大獎最佳導演殊榮，並獲得第36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導演和新晉導演提名。對他來說，電影是一場修煉，亦是生命中不能迴避的事。讓我們從黃進的背包入手，認識黃進。
■打開背包
◆《一念無明》宣傳品
《一念無明》講述患躁鬱症的男子阿東(余文樂飾)，因父親(曾志偉飾)離家而必須肩負照顧久病母親(金燕玲飾)的責任，二人關係如困獸鬥般；一次意外，阿東幫母親洗澡時誤殺母親，父親把阿東接到劏房居住，直面不能迴避的責任。二人究竟如何相處？故事由此開展。
黃進說，《一》是個很普通的故事，「我和你也好，亦有過和阿東一樣的情緒，depression(抑鬱)也好，或是我們在城市中無法跟上城市的節奏，而出現的失落感也好；或是我們被教育必須走一些很狹窄的、所謂正確的道路，例如要掙錢、買樓、出人頭地，一些很功利的教育也好，而這條路狹窄到，我們達不到就好像是個失敗者」。
問題無處不在 逃避不如面對
現今不少電影追求華麗製作、炫目特效，卻缺乏對人的關懷。在黃進眼中，對人的關懷不止是初衷，「更是電影與創作的核心，亦是很重要的基礎」。他的創作總希望發掘人性與情感的真實一面，「電影本身，即使情節是創作(出來)的，即使人物是創作(出來)的，但情感是真實的，人性是真實的」。他認為即使有多亮麗的場面、多大的製作，如果觀眾感受不到電影人物是活的，亦不會吸引人看下去。現今科技發達，我們還有什麼沒見過？「但有一樣東西是永不過時，就是人。因為人天生就想在其他人的故事中看到自己。」說起未來，黃進說：「我們下次可能會試一種不同的form(形式)，我們可能會遇到不同的觀眾，可能做到不同的練習，但我們要探討的是一樣的。」主題不變下試驗不同表達形式，是黃進給自己的挑戰，亦是場無了期的修煉。
猶記得在《一》首映，黃進謝幕時說：「抱歉，知道你們不會看得太舒服。」電影呈現的問題：人與人相處的問題、醫療問題、住屋問題、城市價值觀單一化問題，赤裸而直接。與一般喜劇或荷李活大片不同，「(看《一》)確實是個挑戰，但這挑戰其實無處不在」，即使你不看這套電影，亦無法迴避生命中的選擇或糾結。他希望透過電影這個承載強烈情感的媒介、一個與你無關的故事，讓觀眾能直面無法處理的關係、過去、傷口，重新審視身邊發生的事、自己以至這個城市的面貌，「《一念無明》作為一齣電影，不是為了給你逃避現實的方法，而是鼓勵你更勇敢、努力面對真實的生活」。這正是他所嚮往、相信的電影。
◆《絕歌：日本神戶連續兒童殺傷事件》 作者：前少年A(蘇默譯)
(內含不法及驚慄情節，未成年請勿閱覽)
這是日本一名少年犯成年後出版的自白。黃進之所以閱讀此書，是因為他在編寫以少年犯為題材的劇本，「我們很多時候都會這樣，因為相關的題材，我們會做大量相關閱讀、資料蒐集」。對他來說，這是擴闊視野的好機會，因為「有些書你本不打算去看，卻因工作需要、創作需要閱讀後，擴闊了你的視野，或發現有些事情你迴避了、沒有想過要理解，但其實(它們)很重要，會對你有所啟發」。
◆防藍光眼鏡
「其實我近視很淺，但若要長期做剪接，或寫劇本、對着文字的時候……亦即對着熒幕的時候，戴着它 (防藍光眼鏡)捱下去的能力會高一點。」聽起來，電影之路確實艱辛，黃進嘆道：「我常常都想放棄，真的很難……電影。」但完成《一》後，他更相信「電影是一場修煉，亦是一場沒完沒了的修煉、畢生的修煉」，「它(電影製作過程)必然是痛苦的，必然是想放棄，必然是不斷把你推至極限，嘗試把你推向極點。如果你跨過這次，就會更強大一點。但你必須再次接受下個更艱難的挑戰，才能更強大。電影就是這樣一回事」。電影是場沒完沒了的修煉，「就像做人一樣，這場修煉永遠也不會完結，直至你死去那天」。
◆MacBook Pro
手提電腦是黃進剪接電影片段、寫劇本的工具，《一》很大部分是用它剪接。他認為「換環境也是一個激發靈感的方法」，有時候在公司工作到「腦閉塞」，他就會把電腦拿回家工作數天；靈感枯竭時，再轉移陣地。
■給中學生的推介
《活著》 作者：余華
縱然《活著》是講述內地文化大革命的小說，但黃進認為它與我們很有關係，適合中學生閱讀。閱讀此書時，他的祖母已去世一段時間，在閱讀過程中，「我找到很多嫲嫲以前常常跟我碎碎念的、在內地的生活細節」。昔日他沒有用心聆聽祖母的故事，但看《活著》時，卻發現那些小故事與小說背景相合。他認為從故事理解歷史，與看教科書不同，「縱然我們知道歷史不斷堆疊才成就現在，但讀歷史時並不覺得，反而覺得它與你割裂，是以前的事。你讀一個局限在當下年代的人的故事，反而更能與它連結」。這種連結，是情感的連結，同時是時間線上的連結，「沒有那一代的奮鬥、辛苦守護的家，沒有我嫲嫲那一代人努力維繫家庭，我不會有今日的幸福、今日的自由」。
■《一念無明》(Mad World)
上映日期：3月30日
主演：余文樂、曾志偉、金燕玲、方皓玟
級別：IIA
文：譚舒雅
圖：劉焌陶、網上圖片
《語文同樂 第23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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