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情有煒：大禹的婚姻

[2017.05.31] 發表

【明報專訊】《呂氏春秋》佚文記載，年過三旬的大禹到塗山一帶治水，有隻九尾白狐前來造訪。九尾狐是塗山氏部落的圖騰，那裏流傳着這樣的歌謠︰

〈塗山歌〉

綏綏白狐，

九尾龐龐。

成於家室，

我都攸昌。

大意為︰從容獨行的白狐，九條長尾充實豐茸；在這裏成家立業，我們會昌盛繁榮。尚是獨身的禹感嘆道：「我的衣裳也是白色，九尾白狐就是祥瑞應證啊！」於是和當地的女嬌成親。

■聚少離多

愛情美好而短暫，女嬌婚後與禹會少離多。出人意表的是，等她與丈夫久別重逢，卻香消玉殞。禹帶着身懷六甲的女嬌來到轘轅山下，囑咐妻子︰「我在這裏施工，你聽見擊鼓，就送飯來吧。」他化身一頭大熊開山鑿石之際，碎石誤中鼓面。女嬌送飯前來，以為丈夫本是猛獸，羞慚而逃。她見禹緊追在後，情急之下化為一塊大石。禹說︰「快把孩子還我，不能把他也變成石頭啊！」於是大石向北裂開，禹抱出男嬰，命名為啟，孩子後來建立了夏朝。

■自由戀愛

屈原〈天問〉認為，禹和女嬌因自由戀愛而結合，在周代看來未必合禮。由夏到周，禮法日益森嚴、禹的聖王形象日益顯赫，他與女嬌的「苟合」便遭質疑。女嬌出自塗山氏，本身實為九尾狐所化。《呂氏春秋》將九尾狐與女嬌一分為二，大概是掩飾之辭︰雖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卻有天降祥瑞，這段關係的正當性也就加強了。

無可否認，兩人當初自由結合有真感情，但後來竟不知如何鞏固。就算大禹很少回家確因勤勞水務，而女嬌婚後多年還誤會丈夫真身是一頭熊，可知雙方的了解、乃至感情基礎仍然淺薄。如此一來，悲劇後果就不難想見了。

世間欲開展新感情者，可不慎乎！

作者簡介：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副教授，餘暇從事散文、新舊體詩歌之創作，及外文詩歌與歌詞之翻譯。出版《從荷馬到但丁》、《神話傳說筆記》等著作

文：陳煒舜

[語文同樂 25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