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例子庫：“知識分子應該像鳥，風雨欲來，鳥第一個感覺受到，知識分子是最敏銳的，應該永遠走在時代的前面。”
【明報專訊】有「鋼琴詩人」之稱的鋼琴家傅聰(1934年－2020年)因感染新型冠狀病毒，於2020年12月28日逝世。傅聰的一生幾度流徙，21歲往波蘭留學，1958年父親傅雷遭政治批鬥，他選擇出逃英國；1965年入英籍，被中國官方視為「叛逃」，直至1981年才獲平反。遊子在外，父母不免牽掛，他與傅雷的往來信件後來也被輯成《傅雷家書》出版，至今仍廣為流傳。
父遭批鬥 飄泊外國
傅聰出生於書香世家，父親傅雷是著名翻譯家，曾翻譯伏爾泰、巴爾扎克、羅曼．羅蘭等重量級法國作家的作品。傅聰自小受到父親的嚴厲教育，除了練就良好的文學素養，也展現了音樂天分。1955年，21歲的傅聰獲邀到波蘭首都華沙參加蕭邦國際鋼琴比賽，獲得了第三名，成為首位在蕭邦國際鋼琴大賽中獲獎的華人鋼琴家。比賽結束後，他入讀華沙國家音樂學院。1958年，父親傅雷捲入政治風波，被劃為「右派分子」，傅聰決定移居英國倫敦，沒有回到中國，被中共定性為「叛逃」。
外地飄泊，傅聰與父母互相通信，信件除了日常瑣事外，更會談論處世哲理和藝術觀點。這些書信由弟弟傅敏整理出版成《傅雷家書》，收錄了自1954年傅聰出國至1966年傅雷死於文化大革命前的信件。文革期間，傅雷和太太朱梅馥被紅衛兵抄家，經歷4天3夜的批鬥後，上吊自殺。直到1979年，傅雷才獲得平反，傅聰20年以來再度踏足中國，參與父母的平反大會，並在民間和學院參與音樂教育工作。但1989年六四事件過後，傅聰再次對政權感到失望：「當日鎮壓示威者時，我為中國哭泣……中國領導人總愛談論人民的利益。但這只是嘴皮說說的空話，裏面充滿謊言。」
「父親一直就在我身上」
傅聰有「鋼琴詩人」的稱譽，他深信音樂之中藏有哲理，曾把不同的西方作曲家與中國古典詩人連結，例如他認為「後期的莫札特，簡直就是道家的莊子」。在訪問中，他強調自己喜歡的是音樂本身，而非樂器，鋼琴只是樂曲的呈現媒介，「所謂演奏家，絕不是(不應該)把演奏視為本身的東西……我們只不過是一個給我的上帝傳遞福音的天使」。他批評一些炫耀彈奏技巧的行為，「變成雜技，不是音樂了」。
「父親勉勵要做有文化、有修養的人，有文化修養，彈琴才會有一定品味。」除了自幼的文化薰陶，傅聰自言受父親最大的影響，是訓練他獨立思考的能力，「我受不了的是，甚至對於群眾，就是烏合之眾，有天生的反感」。傅聰回憶1950年代在北京看到天安門的遊行，「所有的人都在舉手，萬歲什麼的，萬歲，我這個手就是舉不起來，我這個手永遠舉不起來」。
傅雷對幼年的傅聰管教甚嚴，但一直影響他的人生和藝術發展，儘管傅聰在音樂領域已取得傑出成就，還是有許多人會在他面前提起傅雷和《傅雷家書》：「我沒有經常提這些，人家問我當然要回答，因為事實上父親一直就在我身上。」傅聰在不同的訪問中，都會引用傅雷的這句話：「我爸爸的名言就是，『第一做人，第二是藝術家，第三是音樂家，最後才是鋼琴家』。」
文：韓祺疇
圖：影片撮圖
[語文同樂 第48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