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看文史：從動畫學漢詞
【明報專訊】近數年每季追「新番」已成日常，不得不感謝串流平台發達，「媚外」不再像20年前那樣只能依靠大台。不過雖然都用漢詞，日韓影視裏的與我們用的未必完全相同，有些更反映着文化變遷。今回就由「打Winning」開始學日文的筆者胡扯一番，還算是匹配吧。
嗚呼
「賣弄球技/和你寫進日記/我記得/那天成為知己……」動漫《踢出我天地》的主題曲《黃金入球》，可能是很多校隊的隊歌。筆者倒更記得其無中文版的片尾曲：副歌首句「だから 嗚呼 走るよ」，「嗚呼」讀為ああ(a-a，唱成雙音節時接近ah-a)。現代粵普「嗚呼」韻母皆為u，我們讀古文看到此詞難免一頭霧水，實則這個u在上古讀若a，「嗚呼」大約讀如a-ha，日語與此古音相近，我們嘆息或透大氣時的呼聲亦類似，可以想像是聲義兼具的詞。閒話一提，不少音韻學者認為「嗚」的聲旁「烏」(上古讀若a，烏鴉的象形字)來自烏鴉叫聲。
醍醐
在漢語除「醍醐灌頂」外幾乎絕迹，在日本則頗常用，例如主打耍廢日常的經典作《銀魂》談漫畫中敵人變伙伴(100話)、賽馬前數據分析(155話)、祭典中各項遊戲(285話)都以「醍醐味」形容，意指奧妙之處。「醍醐」原是外地傳入中土的乳酪類精煉製品，最早見於佛經比喻最高佛法，作為食品亦多見於唐宋詩詞。日本自唐傳入後迅即成為珍品，這畜牧不興的國度更硬設「乳牛院」養牛煉製，「醍醐味」亦引伸為深層美味，甚至有兩任天皇的追號為醍醐。後來唐風退去，牛奶亦退出日本，直至近代開國。
深刻
《SPY×FAMILY》12話，男主角佛傑嘆息太多任務在身無法休息，說組織缺人問題「深刻」(組織の人手不足もいよいよ深刻だな)，意為嚴峻。「深刻」現代漢語多用於記憶或印象，趨向正面，古代則主要用於形容執法或性格嚴苛，如《史記．酷吏列傳》「是時趙禹、張湯以深刻為九卿矣」，《後漢書．光武帝紀上》「頃獄多冤人，用刑深刻，朕甚愍之」。偶有形容深邃如《南史》卷七十的「其言深刻」，但不多見。日語與韓語則普遍用於事態嚴峻，從指向人變為指向狀態，似乎反映日韓對人與事關係的想法。
自業自得
頗常見於戰爭類作品(尤其高達)或描述落差轉折的情景，例如《Lv1魔王與獨居廢勇者》首話，轉生的魔王查到勇者被世人唾棄的原因是性醜聞，便說他「自業自得」(ji-gou-ji-toku)。此成語亦見於韓語(ja-eop-ja-deuk)，同樣按漢字發音，明顯源自漢語，但中國反而少見。「自業自得」出自南北朝的漢譯佛經《正法念處經》，意即自己所作的善惡造成自己的苦樂結果，字面上屬中性。或許出於社會庶民化下勸誡的需要，日韓的用法漸偏向負面，中國則流行另一個相似而更直接的貶義成語：自作自受。
葉雨舟
(書呆子一名，喜歡反思中日韓歷史文化的種種，希望東方社會能重拾對東方文化的認識。)
文：葉雨舟
圖：資料圖片、網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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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69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