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水與芭蕾要hold住 環境水力專家：找到 「人生鴉片」勿放棄
【明報專訊】一間逾千呎排舞室外，站着頭髮花白、65歲的李行偉(Joseph)，他穿上了皮製黑色芭蕾舞鞋，挺直腰板踏進舞室。音樂一起，Joseph踮起腳掌，兩手在空中柔柔揮動，回憶亦隨之飄來。一場在酒吧的表演，令Joseph有如吸了「鴉片」，即使抽筋都要繼續練習，即使踏入中年都要考芭蕾專業試。
文﹕植敏欣 圖﹕蘇智鑫
愛上芭蕾40多年，Joseph從未上過舞台公開表演，不停練習，只為做好每一個動作；成為高齡考生，只為挑戰自己。舞台無形，更勝有形。吸食「鴉片」過程雖苦，但Joseph說，「找到人生的鴉片時，唔好放棄，專注，discipline，hold住。」
負笈紐約 搖滾酒吧初遇芭蕾
紐約曼哈頓區格林尼治村一間小酒吧內，20出頭的李行偉(Joseph)與中學同學坐在舞台附近一角，說着留學的生活點滴，舞台中突然亮起一盞射燈，照着台上的男舞蹈員，舞蹈員隨搖滾音樂，跳起芭蕾舞步，當刻的場景，震撼了Joseph，「嘩！原來世界上有啲咁嘅嘢」。回到麻省理工學院上課後，Joseph念念不忘，碰巧大學開辦一個芭蕾舞短期課程，他二話不說報名。
兩周的課程，學的是My Fair Lady(《窈窕淑女》，1956年音樂劇)中的一小段Get me to the church on time舞步。Joseph說，5分鐘舞步看似簡單，卻要練足10課，起初幾課要他壓腿拉筋，大腿筋彷彿要撕裂，令他「想死」。不過，Joseph形容，過程「好似食咗鴉片咁」，雖有掙扎，雖有痛苦，但仍無阻他追求完成動作。Joseph亦由一竅不通，到跳完整首歌。
高齡考生練舞抽筋 老婆問「為咩」
Joseph完成學業後回港工作，他依舊放不下芭蕾，選擇到剛成立的香港芭蕾舞團，跟隨芭蕾舞大師張大勇學舞，更決定投考專業二級試(Intermediate)，當時一周練足5日，每日一下班就趕到旺角排舞室上課，練習轉圈、跳躍等重重複複的動作，試過回家後被妻子「哦」，說他「為咩吖，搞到抽晒筋」。
旁人可能以為，芭蕾舞姿緩慢，十分簡單，但其實動作愈緩慢，就愈複雜，因不論是蹲下、抬腿、轉圈、跳躍等，每一個動作都需要身體各部分肌肉協調和支撐，肌力一有不足，就令整個人搖擺不定，優雅的舞步，即時變得滑稽。
芭蕾舞者追求的，往往不止完成動作，更講求每個動作精準而穩定。
Joseph說，向來視芭蕾為一種運動，不求對外表演，只求挑戰自己，是「對無盡境界的追求」。Joseph最終在1998年、46歲之齡，考上專業二級試，成為「高齡考生」。隨年歲漸長，Joseph在10年前選擇放下，不再跳芭蕾，專注其科研及教學工作。
「一件事沒有10年，不能論成敗」
除下芭蕾舞鞋，Joseph是環境水力工程學專家，先後出任香港大學副校長及香港科技大學副校長。Joseph一生醉心研究水利工程，改善市民生活，本港港島區免受水浸困擾，有賴他與團隊設計獨特的入水口排走雨水，漁業管理、淨化海港計劃、處理鉛水問題也有他的身影。
文藝芭蕾與科研工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但Joseph說，「芭蕾就如微積分」，是各範疇的基本，而兩者又是一脈相承，花上1年時間練一個轉圈、花上1年時間改善一個水渠設計；壓腿拉筋時面對的撕裂痛感、處理科研數據時的停滯不前，都是人生中必然要面對的挑戰和掙扎。掙扎之中，同樣都要靠韌力，一步一步走過去，Joseph說，做一件事，沒有10年，不能論成功或失敗，「找到人生鴉片時，唔好放棄，專注，discipline(紀律)，hold住(穩住)」。
參與科研和芭蕾數十年，Joseph從未把自己推上舞台，亦鮮有接受訪問談起個人經歷，只是一直專注，做好每個步驟。那一種對無盡境界的追求，其實早把舞台帶到Joseph腳下，即使沒有射燈，他的光芒足以照亮整個環境。堅持下去，相信自己，人生各處都可是舞台，Joseph說，心中的那一個台、一盞燈，足以讓人一生無憾。
■明報報料熱線﹕inews@mingpao.com / 9181 467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