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字﹕通俗不粗俗 韻中的堅持
【明報專訊】談本地搞笑通俗歌，怎能不提尹光？你未必認識他，但可能在「懷舊金曲演唱會」的海報上見過他的蹤影。唱了45年時代曲，尹光最為人熟悉的莫過於其諧趣搞笑的形象與歌曲，連張敬軒也翻唱過他的〈你阿媽大減價〉。有人說他唱的是「粗口歌」、「鹹濕歌」，但他的歌其實承載着一個年代的故事與堅持。
日常對話帶來靈感
「我真真折墮/我揸架十四座/兜多個round/佢都未曾滿座……」《十四座》是尹光1970年代推出的首張時代曲唱片，現時十六座小巴的前身只得十四個座位，歌曲講述了當年小巴司機的辛酸點滴，是唱片中最受歡迎的一首歌。「以社會(現實)為題材多人愛聽，而且諧趣(歌詞)亦多人喜歡，聽上來警世又開心……當時流行什麼，我便唱什麼。」如〈少理阿爸〉(2002年)唱出年輕人較少關顧雙親的情况、〈你老闆〉(2013年)唱出香港的貧窮問題等。「我平日喜歡聽人說話，也喜歡聽人唱歌。」尹光填詞的靈感，就是來自人們日常的對話。
堅持不粗俗
這些生活化的歌曲，為尹光塑造出詼諧兼親民的形象，但不少人都誤會他專唱粗口歌。「粗俗、低俗、鹹濕，全都有人說過，初時也覺得很無奈，但慢慢便習慣了。」在越南唱粵曲出身的尹光，來到香港要靠唱「低俗」諧趣歌為生，開始時他不甚喜歡，但為了生計，加上草根路線令他廣受歡迎，於是便唱下去。然而，他對歌詞亦有堅持，其作品被視為粗俗部分的歌詞多是用「踩界」的諧音字，他自己更40多年沒說過粗言穢語。
歌名通俗 曲詞文雅
尹光認為，歌詞可以通俗，但絕不能粗俗。「別人找我唱歌，我一定要親自看過(歌詞)、修改過才會唱。」他的代表作〈荷里活大酒店〉唱到街知巷聞。歌詞述說「肥婆學踢波，學到跌落河」的故事，看似「無厘頭」，但原版第二句有「兒童不宜」成分，他不喜歡，故大幅修改整首歌。「有些歌名讀上來好像粗口，如〈關人隱仕〉，曲詞卻其實很文雅」——「但願有一天關山退隱/永不談政治/日落西山煙波裏躺/不談往事」，「這首歌說退休不問政事，只是用(粗口諧音)歌名來吸引人」。尹光對粗俗曲詞反感，但不介意用諧趣曲詞道出社會現實，而且這更能帶出警世意思。
押韻動聽易記
押韻，是尹光填詞時的另一個堅持。對自7歲開始學唱粵曲的尹光來說，粵曲押韻對他唱、填流行曲，有一定影響，「用口語填詞當然更受聽眾歡迎……但歌詞最好是要押韻」。他以〈荷里活大酒店〉和〈日日風光〉為例，前者押「羅多」韻(如波、河、拖)，後者則押「郎當」韻(如望、黃、光)。〈日日風光〉一曲改編自日本連續劇《帶子狼》的原曲(後曾被改為〈月亮光光〉)，他「三次創作」，譜上「冇乜希望」、「窒到面黃」等口語詞，以押韻歌詞勸人不要亂花錢。
尹光說詞押韻才動聽，以口語唱押韻歌不算困難，「時代不同了，從前老師教我們要『問字攞腔』，唱詞要字正腔圓」。他指昔日歌曲結構相似，會分段重複，歌詞亦主要圍繞一個故事發展，故上一代歌手較易記住歌詞。他覺得現今流行曲難度高，唱一個字也可因曲就調，字可轉數個音；歌詞內容天南地北，可多角度解讀，歌詞、結構亦鮮有重複，也不重押韻，故較難記。雖然尹光有感不易明白年輕一代的歌詞想表達什麼主旨，但「時代不同的人會說不同的東西，就像粵曲和時代曲也不同」。
◆Profile
尹光
越南華僑，人稱「廟街歌王」、「廟街王子」。自幼習粵曲，1970年代來港唱時代曲至今，1991年更在紅磡體育館三度舉行個人演唱會。
文：司徒俊樂、郭沛妍
圖：司徒俊樂、資料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