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天空：最有價值辯論員
【明報專訊】【孟 子】
名軻，戰國時期鄒國(今山東鄒縣)人。
他出身貧寒，後憑口才、知識改變命運，改善家境。
他曾任齊國卿相，學生、侍從眾多，活了八十多歲，可說是當時的人生勝利組。
◆孟子生平趣事
辯論高手
球壇有MVP(Most Valuable Player)，辯論界或者也應該有MVD(Most Valuable Debater)。
「孟子先生，恭喜您，您獲後世票選為最有價值辯論員，可以談談您的獲獎感受嗎？」時空記者問。
「呵呵，竟然有這樣的獎？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其實我不愛爭論，但戰國時期，世衰道微，邪說橫行，我想像孔子一樣，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我對性善、生死、取捨，甚至治國，都有很多話想說。我比較直率，表達時多用排句偶句，加強氣勢，無非都是想說服他人，可說是游說之必要。沒想到能獲得廣泛認同呢！」孟子說。
「先生實至名歸，您的論說，對後世實在很有價值，我們都尊您為『亞聖』。您獲得這個獎，最想感謝的人是誰？」
「一定是我的母親，她重視教育，一直用心栽培我。我舉例，有兩件事，我一直牢記在心。」孟子落入回憶裏，眼睛有點濡濕。
昔孟母，擇鄰處 搬進名校區
「說來慚愧，母親為了讓我有個良好的學習環境，一再遷居。以前我們搬家，說不定不比你們香港容易。我小時候非常貧寒，父親早逝，最初與母親住在城外一間小房子，旁邊是個墓地。那裏常有人辦喪事，我就與另外幾個小朋友學人家辦喪事。母親看到了，覺得不對勁，就着手搬家。」
「首先是搬到市集附近，那還真熱鬧呢！記得有一間店是賣肉的，我沒事幹，便天天模仿伙計，大聲叫賣，可說是小鮮肉扮大人賣肉，人也市儈起來。母親自是不是味兒。」
「母親傾盡家財，終於搬到一所學校附近，充滿文化氣息。師生日常的交往、讀書聲，漸漸薰陶了我，使我努力學習，知書識禮。優良的成長環境，為我日後的發展打好了基礎。」
子不學，斷機杼 母親心碎了
「我小時候很頑皮，有段時間很不喜歡讀書上課，像你們所說的，整天『走堂』。有一天，我如常逃課回家，母親正在織布，氣氛有點異樣，我感到大難臨頭。」
「果然，母親突然用力弄斷織布的梭子，整匹布全毁了。母親厲聲說︰『學習的過程像織布，必須慢慢從一根線開始，最後才能織成一匹布，才有它的用途。讀書也一樣，你如果不專心，怕辛苦，只會逃課，必定一事無成。』母親為了教導我，損失幾天辛苦的成果，對我來說，是成長期一件極為震撼的事。各位同學記住要孝順父母啊！」
◆《魚我所欲也》的現代意義
取捨的標準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必須有所取捨，這句說話誰都會講。重點是取捨的準則是什麼？哪些東西可以放棄，哪些東西是要拚命維持的呢？不同時代的人、不同的人，都會有不同的答案。這樣說來，取捨的標準好像是與時遷移，無迹可尋，其實並非如此。有些標準，古往今來的人都應該要恪守，也因此才合乎人之所以為人。
留取丹心照汗青
南宋末年的文天祥留下了千古名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過零丁洋》)汗青指的是歷史書冊，古代用竹簡著書，製作竹簡先用火烤，將青竹的汗(水分)去掉，故用「汗青」指代史冊。文天祥率領宋軍與元軍作戰，落敗被俘，元人多次招降，卻不為所動。即使元世祖忽必烈親自勸降，文天祥依舊堅貞不屈，更謂「一死之外，無可為者」。最後，文天祥被押赴刑場處決，向南宋國都臨安方向再拜，從容就義。《過零丁洋》與《正氣歌》皆是文天祥留給後世的文學作品，也代表了他的抉擇。蒙古人脫脫編《宋史》，歌頌文天祥：「觀其從容伏質，就死如歸，是其所欲有甚於生者，可不謂之『仁』哉。」脫脫評價文天祥的從容就義，視死如歸，可見他追求的有比生存更為重要的事情，求仁而得仁，可用「仁」字評價他的一生。
可以死，可以無死，死，傷勇
生命只有一次，孟子說的捨生取義也就只可用一次。那麼，孟子是否過於輕易言死呢？讀古書，了解古人思想，不可只看一句，必須通盤研究，才可得到較為全面的印象。《孟子．離婁下》有一句孟子對「勇」的評價，他說：「可以死，可以無死，死，傷勇。」
在仍然有選擇的情况下，可以死，可以不死，死了對於勇敢是有損害的，所以不該選擇死亡。捨生取義是最後的選擇，但人生可以有的選擇非常多，文天祥肩負起民族大義，才會有如此的舉措，歷史上也只有一個文天祥。「可以死，可以無死」，代表的是人生充滿抉擇。不要輕易說出已經無路可走，正如魯迅在〈故鄉〉裏說的一句話：「希望本是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能夠在一片洪荒而闖出一條能走的路，或者迂迴，或者舉步維艱，如此才算是不枉讀書，不負聖賢教誨。
■蒲葦：著作包括《中文科文憑試活用筆記》、《我要做中文老師》、《說話考試不離題》、《DSE中文科16課必考文言範文精解》、《一本正經學成語》系列、《一本正經學古文》等
■潘銘基：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教授，著有《孔子的生活智慧》、《孟子的人生智慧》、《字書裡的動物世界》等
文：蒲葦、潘銘基
插圖：鍾錦榮
[語文同樂 第52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