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包圖書館：作家張婉雯 動物是生活老師
【明報專訊】提起「動物小說」，你會想起《狼來了》還是《三隻小豬》？在大學任教語文的作家張婉雯指出，這些把動物人格化的小說應屬童話，而動物小說裏頭的動物較為寫實，不會說話、唱歌，更不會變成王子。她認為，中學生以至城市人都應多讀動物小說，「草原裏的一隻鳥、一隻狗、一塊石頭、一棵樹都可以是老師」，令你真的「從生活中學習，而不是制度中」。
■張婉雯
香港作家，現職香港理工大學語文導師。2011年憑〈潤叔的新年〉獲第25屆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中篇小說首獎，最近出版第二本小說集《微塵記》。
香港人平日生活都離不開石屎森林，即使近年登山成為「潮流」，張婉雯認為這不過是「到此一遊」，「與整個生活模式套進大自然的節奏不同」。我們對動物的認識及接觸也多數是寵物貓狗或其他社區動物，十分有限。張婉雯從動物小說中得知動物各有獨特個性，我們常說狗很「忠誠」，其實只因「牠做的事對我們有好處，我們才讚牠」。要擴闊對動物、以至身邊一事一物的想像，可從動物小說入手。
◆《藏獒》(圖一a)
作者：楊志軍
「這本書很像狗的武俠小說。」與黑鶴作品的平淡筆觸較之，張婉雯認為《藏獒》較豪邁奔放及天馬行空。雖道天馬行空，書中情節多建基於現實。作者楊志軍本不喜歡藏獒，認為小時候父親從草原帶回家飼養的藏獒個性冷漠，不像其他狗搖頭擺尾迎接他回家，於是楊志軍用牠換來一頭哈巴狗，怎料過兩天藏獒自己跑回家。可是，這種忠誠仍不足以打動他，父親只好把藏獒送回草原。14年後，作者成為駐紮青海草原的記者，民房裏一隻藏獒撲向他，隨後跑來的藏民告知那是他曾飼養的小藏獒。他只飼養牠一個月，牠還能認出他，他從此對藏獒改觀。
《藏獒》書中寫道「有兩批草原(生活的)人是世仇，他們的狗見面時也會打架」，故有不少篇幅描寫決鬥場面，張婉雯說：「格鬥寫得很精彩……輸了可能會被咬死，或者是跳崖。」故事中的狗並非完全受制於人，「狗的世界也很複雜，也有領袖階級、配偶等」。張婉雯也從書中看出豐富的異地文化，如藏人會以適當草藥醫治病犬，與人類一視同仁，不會棄之不顧，令她想到香港人對動物的取態。以野豬為例，牠們的棲息地與人們重疊，我們或會覺得牠們「很慘」而給牠們餵食，或以侵擾民居為由捕捉牠們。她想到人類總愛以自己的方式介入動物生活，但除非動物受了傷，「否則視而不見會否更好」？
◆《狼谷的孩子》(圖一b)
作者：格日勒其木格?黑鶴
《狼谷的孩子》是內地作家格日勒其木格?黑鶴其中一本動物小說的結集。作者是蒙古人，在草原長大，張婉雯說：「(黑鶴的背景)對城市人而言很新鮮，可以知道另一種生活。」動物對城市人而言是居家寵物，牧羊犬對蒙古人而言則是「草原人的伙伴，是很可靠的」，助主人保護羊群免受狼的侵擾，同時擁有自由意志。書中故事〈琴姆且〉描寫一頭很忠誠的牧羊犬琴姆且，「但這種忠心不是盲目的，牠會對(家中)某個人特別好，最聽他的話」。一次，家人因自然災害要從山上蒙古包遷到山下暫住，帶不了所有狗，便把琴姆且寄養於住在山腰的一家，打算冬天過後接回牠；可是， 一向予人印象「忠心耿耿」的琴姆且決定離開此地，選擇自己想過的生活。張婉雯認為，黑鶴筆下的狗很有個性，故事也反映牧羊犬的「機智、勇敢，會做自己想做的事，非只懂聽命」。
師長常言多讀文學作品，自能寫得一手好文章。張婉雯任教大學一年級語文科目，看到很多學生的文章都好像有特定公式，「例如是有個光明的尾巴(結尾)，要有所體會等」，惟讀來有點「假」，只因這非真情實感。她並非要怪責學生寫得不好，只因學生平日多接觸符合公開考試要求的文章，便習以為常。「但文學不止如此」，不需動輒「畫公仔畫出腸」，把感受體會統統直接寫出。黑鶴的動物小說正可讓學生學習「留白」的藝術，作者在描寫動物時「給讀者空間，不會有太多主觀看法或感情……(事件的)判斷權在讀者處」，也讓她想到：「動物的生命除了被人類操控，會否有自己意志？」
◆手機(圖一c)
張婉雯說，公共交通工具車廂嘈雜擠迫，難以閱讀，她便選擇聽歌。她多在睡前看書，除看小說，也會看些消閒書籍，如素食食譜、教人如何整理家居的書等，「揭揭書本比『碌』(掃視)電話好……我也會『碌』電話的，無謂騙你，但facebook上的資訊太零碎，無甚『營養』」，故一直有閱讀習慣。
◆保溫杯(圖一d)
張婉雯外出買咖啡時，會要求用保溫杯盛載，省錢也環保。訪問當天她卻手持外賣杯，「這次店員效率太高了，我還未拿出保溫杯他就已經冲好了」。
◆手帕(圖一e)
天氣悶熱，與其用一張又一張紙巾抹汗，不如用手帕更好。
◆天然潤唇膏(圖一f)
小如一支唇膏，也可能為動物帶來痛苦。不少化妝品、護膚品製作時都涉及動物測試，如把洗髮水滴進兔眼以測試會否致敏。張婉雯是關注動物權益組織「動物地球」的幹事，所選的潤唇膏購自不做動物測試的品牌。
■給中學生的推介
《老班兄弟》
作者：格日勒其木格?黑鶴
狼狡猾的印象深入人心，現實中的狼會否因其奸詐所向無敵？《老班兄弟》中〈穿過高速公路的狼〉一篇不但寫狼，也讓讀者足不出戶亦能了解不同人的生活方式。故事主人公於草原獨自遨遊，沿途看見動物的棲息地被公路割斷，不少狼過馬路時被車撞斃。故事以一頭狼對月光呼叫而無狼和應作結，暗示附近的狼群已消失殆盡。張婉雯說作者在故事中「克制自己感情，沒有『狼真的很慘』這些語句」，讓學生明白何以抒情而不濫情。她認為，故事也令大家反思生活，「過馬路對我們來說是每天都做的事，我們建路時可能沒有想過，這對野生動物而言是很困難及危險的」。觀諸香港，情况亦大同小異，「很多農地、動物棲息地都被馬路、商場、住宅等割裂……(連同)人倫、鄰里關係、人與自然都分割了」。常言寫作題材源自生活，現在，你過馬路時會否想得更多更遠？
文：鄒靖儀
圖：鄒靖儀、資料圖片、網上圖片、受訪者提供
場地提供：香港文學生活館
[語文同樂 25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