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學宅：同學請發聲 通識科有得變
【明報專訊】自從2009年9月開始推行新高中學制以來，DSE已試煉了7屆考生。一直以來圍繞通識科的爭議不絕，不少人提出了各種意見，包括有「激進」意見如取消通識科必修，把它變成選修；亦有人提議減少修讀的單元或主題，或抽掉一些政治內容。也有人從考評角度出發，質疑公開試考卷能否平衡不同單元的比重；亦有人批評考題過分政治化，質疑評卷員的立場會否影響評分。最後，當然也有聲音從更根本的哲學和理念出發，探討本科應該如何教與學，怎樣才能做到真正的議題探究？
◆2014至15年受訪中五同學對通識科意見(見圖)
我在2014至15年得到特區政府中央政策組贊助，透過量化和質性研究方法收集「九十後」(出生於1990年後)青年的政治社教化過程、公民價值觀及其參與的意見。是次研究透過3個方法收集受訪者意見：
(1)全港中五學生問卷調查；
(2)與中五學生進行焦點小組訪談；
(3)與積極參與社會運動及/或用正規途徑參與政治的青年進行深入訪談。
其中全港問卷調查於2015年5月至9月在25家中學進行，共收集到2896名中五同學的意見。雖然通識科並非研究的重點，但問卷中也有一些問題可以反映同學們對通識科的評價。
自2009年以來，本科經過兩回的檢討。首先是在2014年落實修訂獨立專題探究的規範化和「簡化」。然後在中期檢討時，也把每個單元的探究問題做了一次疏理剪裁，算是「減了」一些課程的分量。
檢討課程 欠同學意見
早期對通識科的一類「批評」，集中於是否「教壞」年輕人，把他們帶上「激進」、「本土」，以至抗爭的道路。過去幾年，我作為課程發展議會——香港考試及評核局通識教育委員會(高中)主席，除了主持課程修訂的工作外，也嘗試在不同地方向公眾解釋，並希望以實證研究結果說明本港年輕人的「激進」其來有因，成因也相當複雜，不可簡單地諉過通識科。
不過，2月我在立法會會見教育事務委員會的議員時，卻有議員指出本科對同學造成極大壓力，並通過無約束力的動議，建議將來通識科的公開考評成績只有「及格」與「不及格」，不像其他文憑試科目般有不同等級。另一方面，前線教師反映，經歷了開首幾年有點茫無頭緒的黑暗日子之後，近年本科的教與學也上了軌道，反不覺得同學從本科感受到太大的壓力。
本科的課程委員會，成員有前線教師、中學校長、大學教授等，但卻沒有同學代表。當然，在基礎教育事務上，很難做到真正民主，也不適宜完全跟隨學生的意見。其實前線教師和同學天天接觸，當然也會明白你們的想法，但在和同學學業關係非常大的通識科發展，不能認真聽取同學意見，也是美中不足。
調查：同學喜歡學習形式 對考問形式有保留
由附圖可見，無論是通識科的學習形式或課程內容，大部分同學都表示喜歡，均有接近七成同學「同意」或「非常同意」。而且，他們也同意通識科的上課形式，和其他科目有些不同，例如同學之間討論較多，也和教師間有更多互動。這似乎表明，本科的教與學較能做到課程設計的理念。
不過，調查結果也反映了一些令人關注的地方。例如，同學對考評似乎甚有意見，有近半同學表示不清楚考試的評分準則，更有六成多同學表示不喜歡通識科的考試形式。
課程方面，有八成同學表示本科的課程範圍太廣，也有過半同學覺得課程過於牽涉政治議題。相比其他學科，六成多同學同意較難掌握自己在通識科的學習進度。是次調查的結果表明，通識科過去幾年在課程的設計和教學上都持續改進，因此同學對本科課程設計與教學，都持較正面態度，但對課程的廣度，與考評的形式與準則，都有較負面的評價。這個好壞參半的結果，一方面肯定了前線教師們的努力，但另一方面，也提醒了我們，本科還有不少進步的空間。
當然，這已是兩年前的調查，對象也限於中五的同學，究竟經過中期檢討「微調」之後的課程，和「微調」之後兩年的時間讓教師掌握課程與教學方法，有否改變同學對通識科的看法？而中四或中六的同學意見是否一樣？
通識科修訂難有共識
為了協助課程委員會能更好地掌握同學對本科的感覺，希望同學能積極發表意見。我會在這網址(goo.gl/0PEhQC)做一次網上調查，以蒐集大家的意見。你不用參考「師兄師姊」的答案，按你自己的感覺回答此網上問卷的問題便可。除上述談過的問題外，我會加進一些新問題，也會要大家填上一些背景資料。
當然，網上調查的局限甚多，例如除非要求仔細的身分資料，否則較難防止一人填幾份問卷，事實上也難核實受訪者的身分。因此，問卷調查的結果只會用作參考，但我的確希望循不同途徑蒐集通識科的意見，所以會和委員會成員以外的教師見面討論本科發展，在諮詢過程中也會以問卷蒐集每家學校對課程檢討的意見。
通識生為「最重要持份者」
通識科的檢討與修訂，並不如大家想像般容易。首先「什麼才是理想的通識科」可謂言人人殊，因此通識科應如何向前行，不容易有共識。其次，不同人對通識科現在面對的最重要問題，也有不同看法，是壓力太大？課程太闊？教師培圳不足？還是太政治化，或不夠STEM？不同的「斷症」當然帶來不同的檢討方向。還有，通識科任何改變，都牽動了幾千名教師的工作，幾十萬名同學的學習與公開考試，因此不少人都會傾向「不變應萬變」，皆因改變的成本很高。我們要改變，就要肯定改變之後一定比不改好。因此修訂通識課程要成功，並不容易。
但這不代表我們必然抗拒改變，尤其是如果「求變」代表着大多數教師(和同學)的意願。同學們也可思考一下，既然這是最直接影響你的一項公共政策議題，你又是否可以把它變成一個探究的「議題」，甚至是獨立專題研習的主題？
通識的課程檢討可能是一個很好的個案，讓同學們思考如何分析一項公共政策。和其他公共政策一樣，通識科牽涉不少不同的持份者、不同的利益立場，所以不同的改良方案會衍生不同的影響。因此如果考題要求我們思考任何的公共政策時，都應想想如何蒐集公眾意見，並平衡不同的利益，而非純粹按自己的立場來推演政策建議。
和香港其他公共事務一樣，所有持份者的聲音我們都應該聽。在未來通識科的發展中，同學們作為最重要的持份者，當然也應發聲，好讓我們能聽見。期望在不久之後，能收到你們的意見。
■相關概念
公眾參與 Public Participation
公眾參與即政府在制訂涉及公眾利益的政策時，公眾能透過各個渠道獲悉有關資訊，並能參與制訂政策的過程，以達至改善社會和生活素質；公眾除了指個人外，亦包括各個組織、機構或團體。
◆作者簡介
趙永佳，大齡社會學宅男，熱愛觀察、研究社會，並以社會學角度大量閱讀動漫、日劇與韓劇。「兼任」中文大學社會學系教授、亞太研究所聯席所長。近年致力推動高中通識科發展，歷任通識科科目委員會委員、主席。
文：趙永佳
[通通識 第46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