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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失婚羅密歐
(2019/10/17)
羅密歐「跪底」了，不過不是「跪底」向茱麗葉求婚，而是「跪底」認輸，宣布不再進行對倫敦證券交易所的收購。敢用莎士比亞經典悲劇《羅密歐與茱麗葉》作比喻，或許港交所行政總裁李小加早已預示，這宗世紀併購只能得到「壽終正寢」的結果。
從Day One已不明白，為何港交所要在此時此刻，作出收購倫交所的決定，因為失敗率幾乎是百分百。不是馬後炮，看看坊間的分析，在收購消息傳出後，幾乎一面倒唱淡。真金白銀的買賣騙不了人，由9月11日宣布收購後，港交所股價顯著受壓，由246元一度跌至222元的低位，跌幅超過一成，完全反映出市場對這交易的看法是何其負面。羅密歐的悲劇結果，來得比想像中更快，不足一個月，羅密歐選擇自行了斷，率先宣布終止收購。苦中一點甜的是，港交所股價表現並不悲劇，失婚後節節反彈，高位逼近240元。
港交所求愛前，市值大約3,000億，而向倫交所提出的收購作價卻已耗資296億英鎊，幾乎已等同港交所的市值，現金不足只好發新股「空手入白刃」，但發新股卻對每股盈利有明顯攤薄效果，股東未見李小加所說的協同效應的利，已先見其弊。此外，倫交所股價由年初約4,000便士，一直升至年內高位約6,800便士才提出收購，更要以高位再溢價兩成提價。或許，李小加早已料到收購的政治阻力甚大，才決定以利誘之，開出「水魚價」博基金股東支持，可惜基金股東比他想像中更貪，利誘的如意算盤打不響，港交所最終也只得鎩羽而歸。
雖然在反佔中、警民衝突等消息覆蓋下，世紀收購殞落的新聞，很快便被遺忘，但作為金融人，也實在很想分析這交易的潛在動機及死因。私心覺得，李小加早已預計收購不會成功，突然在9月中旬毫無先兆地提出收購，政治上應屬這是阿爺早已交付小加的任務，沒有為他設定時限，總之在若干任期內完成，或最低限度嘗試以測試市場反應。不早不遲偏偏在9月，導火線應該是倫交所7月宣布金融數據公司Refinitiv後，股價節節上升，令倫交所市值已升至與港交所相距不遠的水平，成功收購Refinitiv後，港交所想要「蛇吞象」就更困難。計及要預留個多月時間作財務準備及前置工作，9月啟動收購，在時間上是絕對合理。
對阿爺來說，李小加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或許在媒體前的李小加，形象是「吹水能力甚強」、「口水多過茶」，但除了出色的演說技巧外，他的執行能力也極高。看看這幾年李小加的功績，單單在任內成功啟動滬港通、深港通，讓北水獲得合法南下的渠道，已值得寫入史冊。延長交易時段，令港股能上接A股、下接歐洲，只是苦了吃股票飯的人。推出夜期，讓操盤手可即晚因應外圍市況作對沖，減低翌日裂口爆邊的虧損。因應錯失和記港口信託到新加坡上市，短時間內推出Business Trust的上市模式，吸引誠哥父子分拆香港電訊及港燈留在港股市場。當然最重要的，是改革新股上市制度，推出「同股不同權」的上市新方法，獲得小米及美團兩單「大刁」，亦為將來阿里巴巴等中概股回歸祖國鋪平了道路。
別忘記李小加是內地人，有阿爺最信任的背景，但卻有在美國工作的放洋經驗。除了本年的「綠色通道」上市醜聞，李小加的履歷表基本上是完美的。如果有得揀，曾經向傳媒表示已拿了香港永久居民身份證的李小加，應該是出任特首的完美人選；不過正常人應該也不會想蹚這趟渾水，更何況港交所CEO的薪金比特首高得多。曾在投行任職高層、受資本主義浸淫已久的李小加，肯定懂得計這條數。
說回港交所收購倫交所的交易，在去年華為事件、本年香港反佔中示威持續下，歐美各國對中國加上了一重防避的心，任何來自中國的商業提議，定必會用法眼再三鑑定，肯定沒有包藏甚麼禍心，才考慮是否應承，試問英國又怎會希望最具影響力的金融基建，落入被認定「有陰謀」的中資手上？英國政局是另一個亂局，脫歐問題有待解決，脫歐後的倫交所規條要否修改？歐盟資金會否需要額外監管？自身困境尚且未能得到妥善處理，自然更不想有第三者 (港交所) 來添煩添亂。倫交所拒絕併購，合情合理得無法反駁，李小加也心知肚明。
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或許李小加想證明的，是他對掌權者的絕對忠心、絕對聽命。若果港交所「爆冷」收購倫交所成功，自然皆大歡喜，也讓中概股除港股外多了一個真正西方的落腳點，以及讓阿爺多了一個洗錢樂園，屆時李小加居功至偉。若不成功，起碼也嘗試過，正面的是可確立CEO絕對聽命的形象，側面也可證明給內地某些覺得「有錢大晒」、「強國豈有甚麼買不來」的高級金融官員，有些東西真不是有錢就買得到、不是你想買別人就肯賣，改變他們仍未與環球金融市場接軌的腦袋。
營造了忠心的形象，又有甚麼用呢？今年58歲的李小加，已三度獲續約為港交所行政總裁，2021年約滿剛好60歲，如果繼續留任，應該還有能力續多兩至三次約。人望高處，獲得阿爺信任的他，能否一躍成為掌管內地證券市場的京官？若留任港交所CEO一職，未來滬深港交易所組成聯盟、甚至合併，是預期可在未來十年內發生的事，計及近期放風想成立的澳門證券交易所，李小加的目光，是否放在成為四所交易所的總掌舵人，成為中港證券第一人？
誰說失婚的羅密歐一定悲慘？他得不到茱麗葉，卻隨時得到祝英台，甚至她背後的整個家族。
羅仕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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