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戰攻略﹕小事情，大道理──一傅眾咻
【明報專訊】學習受到干擾
看到「一傅眾咻(音優)」這個成語，不期然想起帶領普通話學習團的往事。
有些組別效果理想，另一些組別則不然。成效顯著的組別，組員全程堅持入鄉隨俗，以普通話應對，進步明顯。反之，有些同學上課勉強用普通話，一到下課，立刻與同學用粵語交際，即使交流三、四星期，號稱沉浸，進步還是不太明顯。內地同學來港學廣東話，道理亦然。
是什麼原因呢？就是一傅眾咻(不能簡稱一咻；一笑，意思完全不同)。
可憐的老師
希望各位不嫌我鄙陋，容我暫時代表「一傅」。傅，本是名詞，即老師、師傅。以語言學習為例，既要有良師，也要有語境。舉個現實的例子，我在一所傳統英中教中文，同學每周只有幾節中文課，課後如果沒有要彌補不足、自求多學的自覺，光靠那幾節中文，一日曝之，十日寒之，語文同樣不能生根。
抱歉，其實我是想借此詞表示我(一傅)甚可憐，希望得到知音的同情。
好吧，回到成語去。咻，指干擾。教學如扶醉人，扶得東來西又倒，只因有時風實在太大。當一個老師以為已經扶穩一個學生，此時黃雨、紅雨、黑雨，甚至八號、十號風球忽焉來襲，焉能不滿盤落索？
「一齊人傅之，眾楚人咻之，雖日撻而求其齊也，不可得矣。」無論那一傅是多麼頂呱呱，有時也無法擺脫環境的制約。眾聲喧嘩，到底哪些話才是真知灼見？各位同學，這時候，獨立思考更顯重要。
從學習到做人
孟子(約公元前372－前289)教我們的道理，當然不止於語文學習。
春秋戰國時，孟子至宋國，發覺極少輔佐國君的賢臣，心灰意冷，遂欲離開宋國。宋國有位大臣想挽留他，希望可一起努力改變現實。孟子用他一貫純熟的比喻說：「如果有一楚國大臣，希望兒子會說齊國方言，那麼是找齊國人來教呢，還是找楚國人來教？」大臣回答：「當然是請齊國人來教。」
孟子如願引出對方的答案，接着指出問題核心：「假如眾多的楚國人仍用楚國話干擾他，即使天天拿鞭子打他，也不可能學好齊國話。」推而廣之，道理呼之欲出，假如圍繞國君身邊的全是奸臣，國君可以和誰去做好事呢？一個半個賢臣，又怎與眾多奸臣抗衡？
孟子旨在說明環境對人的影響。雖有所謂「英雄造時勢」，到底極難。
再延伸去說，一傅眾咻的「一傅」，實在難為，滿是無力感。同理，環境的影響那麼大，要能獨善其身，無疑更難，也更可貴。
今個學年，這是最後一篇了，謹以此文向堅持與惡劣環境周旋到底的善人、老師致敬。
◆一傅眾咻《孟子•滕文公下》
有楚大夫於此，欲其子之[1]齊語也。則使齊人傅諸[2]？使楚人傅諸？
曰：「使齊人傅之。」
(孟子)曰：「一齊人傅之，眾楚人咻[3]之，雖日撻[4]而求其齊也，不可得矣。引而置之莊、嶽[5]之間數年，雖日撻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
◆註釋(DSE會問，看早或遲)：
[1] 之：學習
[2] 傅諸 ：傅，原指師傅，此作動詞用，即教導；諸，代詞，他
[3] 咻 ：喧擾
[4] 撻：鞭打
[5] 莊、嶽：齊國之地
◆語譯(應自行推敲，同學能不看最好)：
有一位楚國官員，想要他的兒子學齊國話。那麼，找個齊國人教他呢？還是找個楚國人來教？
答：「找齊國人來教。」
孟子說：「找個齊國人來教他，周圍卻有眾多楚人楚語來加以喧擾，那麼縱使每天鞭打他而要他說齊國話，還是學不成的。如果把他帶往齊國的莊、嶽等地方住幾年(他接觸的全是齊國話)，那麼縱使天天鞭打他逼他說楚國話，也是行不通的！
■思考題
「一傅眾咻」的意思是什麼？你同意孟子所說環境對人的影響嗎？試舉例加以說明。(答案言之成理即可)
■必背金句
“ 一齊人傅之，眾楚人咻之，雖日撻而求其齊也，不可得矣。 ”
文：資深中文科主任 蒲葦 - 編著《高中中文科必讀手冊》、《中文科文憑試活用筆記》、《每日文言半小時》(1-3冊)等。希望協助同學應試之餘，共同探尋中文之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