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讀日常：素人與社區
【明報專訊】一個下午，乘坐的士回校，在短短的車程中，聽到不少有趣的言論。那個中年女司機用免提式裝置與朋友通電話，發表一連串對區議會選舉結果的看法，頗為激動。我留心地聽，也想理解她的看法。下車後，腦海中竟不斷重複她的一句話：「素人？你請人都唔會請無經驗㗎啦！」這句話好像是理所當然、不容質疑的金句。
在進入校園檢查時，遇到一個學生，他向我點一點頭，笑一笑。他的微笑帶點苦味，讓我想起另一句話：「份份工都話要有經驗先請，無經驗的人不知如何開始？」每一屆的畢業生大概都會有這樣的困擾，在網站看到喜歡的工作請人，但一般都需要一、兩年經驗。素人如何入行？
其實你和我都有素人的階段，就算那個女司機，她總會有第一次開動的士引擎的時候，為何老闆當初會請她呢？不知道她還記得她當素人時的表現嗎？如果我撇開人際關係的原因(即是老闆的親朋戚友)，她應該有一種本事，比有經驗的人更勝一籌，而老闆看到了。
◆選擇題：(見圖)
A. 在被管制的平台散步。
B. 四處散步，看到被管制的平台。
我經常到一間小咖啡吧，有一次坐下來的時候，面前有一個熟悉的年輕面孔在冲咖啡，眼神專注，手勢穩定。她是我的學生，已經在這裏做了幾年兼職冲調咖啡師，我覺得非常了不起呢。我問她之前有冲調咖啡的經驗嗎？她說沒有，她唯一的履歷是：非常喜歡喝咖啡。我們不要看低「興趣」和「熱誠」兩個元素，它們都是我們人生重要的動力，因為這是推動我們進步的摩打，發揮自己潛能的推動力。我相信這就是她勝人一籌的原因了。不少有經驗的人，經驗確是有的，但熱誠都在現實生活中逐漸磨滅了，所謂經驗只會像冰一樣凝結了。
不過就算你如何有熱誠，如何有潛能，不一定遇到欣賞你的老闆。請人是否一定要請有經驗的人？我想這與老闆的人生觀有關。我很欣賞咖啡吧的老闆，她請了幾個大學生，讓他們一邊做一邊學。如果你說香港需要有熱誠、有能力的素人，我會說香港此刻更需要有經驗、有氣度的老闆。
興趣和熱誠不是空談的，素人必須面對自己沒有經驗的一面，虛心工作。那個女司機批評素人當選都是因為政治原因，他們根本沒有社區經驗。我相信現在不少素人都有一點點社區工作的經驗，相比起那些在位十幾二十年的區議員來說，他們確是缺乏年資。香港雖小，但每一區都有各自的問題，可能隱藏在黑暗的後巷、殘破的平台，不易看見，需要區議員細心處理，不是政治口號可以解決的，有時甚至會遇到矛盾。社區工作是踏實的，這條路不易走呢。
其實你和我都會成為有經驗的人，而長滿了內容的人，不應忘記初出茅廬時的熱誠，把初心延續下去，素人永遠是我們最佳的工作伙伴。
．黃淑嫻 - 作家、嶺南大學中文系副教授。創作小說、散文、詩。作品包括小說集《中環人》(獲第25屆中學生好書龍虎榜十本好書)，近作散文攝影集《亂世破讀》。
．阮智謙 - 攝影師、導演。曾獲鮮浪潮電影大獎。攝影作品包括《東西：也斯紀錄片》、《1918：劉以鬯紀錄片》等。出版散文攝影集《亂世破讀》。
文：黃淑嫻
圖、圖說：阮智謙
[語文同樂 第419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