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遷移：文言十三式：5招掌握文言詞彙系統
【明報專訊】十二篇指定文言學習材料(下稱文言材料)是我們學習文言的切入點，藉此系統地把握文言的語言特點，好讓大家把學習成果，遷移到閱讀其他未學習過的文言文中。文言材料有哪些文言的語言系統特點呢？閱讀文言文時，當遇到難以理解的地方，如何利用文言材料所學，解決閱讀的問題？我們將一連三期從詞彙與詞組、句子成分與結構，以及篇章表達，跟大家溫習所學。
【1】通假
文言文中，有些字習慣上用另一個同音字代替，今天會被視為寫別字，古代稱為「通假字」，通指共同，假是借的意思。(如「善假於物也」，所以「學校假座大會堂舉行畢業禮」指借用大會堂行禮。如在校內舉行，作「學校假座本校禮堂舉行畢業禮」是錯誤的，為什麼？)文言材料中出現過一些通假字，試都找出來。例如：
(圖a)
原句本是「捨魚而取熊掌者也」，「捨」習慣上用同音字「房舍」的「舍」代替，理解文句時，要用原來的本字「捨」解釋。因此，讀文言文時，遇到某字在上下文中完全無法理解時，想一想是否用了通假字，是其中一種策略。
【2】單音節詞彙
文言文中，絕大部分詞彙都是單音節的，即一個字是一個詞。文言文不是沒有雙音節或多音節詞彙，但不多，如「逍遙」，而且，多是由兩個或多個單音節詞彙發展出來的，如「天下」。此外，雙音節詞彙常是專有名詞，如「諸侯」，或連詞，如「已而」。
讀文言文時，只在有很充足的理由下才判斷某兩個字或多個字是雙音節或多音節詞彙，例如，曾經在文言材料中學過的雙音節詞彙，否則，一般情况下，把每一字先看成單音節詞彙，分別解釋，例如：
(圖b)
句中「卑」與「鄙」是兩個單音節詞，各有詞義，而不是一個雙音節詞「卑鄙」。辨識文言文中一字一詞的單音節詞彙特點，有助我們免於混淆文言和白話，例如，避免錯誤以為上句「卑」「鄙」指白話的「卑鄙」(人格惡劣、不道德)。
【3】同義反複&複詞偏義
有時候，兩個近義的單音節詞彙一起運用，其中一個起主要作用，另一個只作陪襯，這情况可稱為「同義反複」。有時，兩個反義的單音節詞彙一起運用，也只是其中一個有作用，另一個連陪襯的地位也談不上，例如「不要在別人背後說是非」，乃是要求不要說別人的「非」，不是不可說別人的「是」，「是非」的意義偏在「非」，無關「是」，這情况稱為「複詞偏義」。例如以下兩句：
(圖c)
上句中雖然「草」「芥」二字連用，「草」是「芥(小草)」的種類，是陪襯，重點在「芥」，指六國像棄掉小草一樣地棄掉國土，「草」和「芥」是同義反複。下句「異」和「同」詞義相反，連用時重點在「異」，「同」字是沒有作用的，否則，賞罰褒貶，不應不同，也不應相同，是說不通的，句意其實是：賞罰褒貶，不應不同。
文言中，同義反複十分常見，複詞偏義不算很多。同義反複對理解文言影響不大，不過，當遇到兩個相反詞義的單音節詞彙連用時，又覺得句意矛盾，便可以考慮是否複詞偏義。
【4】「所」字句
「所」字本來指「地方」，如「廁所」指「如廁的地方」，後來「所」字的意思愈來愈概括和抽象化，變得可以指代任何人、事、物。「所」字和動詞連用，如「所見所聞」，表達「看見的東西、聽到的東西」，可見，文言中，「所」字在動詞前，白話「……的東西」在動詞後，如：
(圖d)
和「所」字功能相似的，是「者」，放在動詞之後，可以指代任何做該活動的人、事、物，白話中，則通常偏於指代人，如「記者」(記述的人)、「消費者」(消費的人)、「教育工作者」(從事教育工作的人)，文言沒有這偏重。「所」常與「者」同用，動詞置在二者之間，像三文治般，如下句，「所」與「者」功能相同，指代同一類人物：
(圖e)
換言之，「所……」、「……者」、「所……者」雖有語言節奏上的不同效果，但意義相同。
【5】文言和白話詞彙的引申關係
文言詞彙和白話詞彙當然有分別，不過，也有連繫的地方，而且，連繫還頗密切。例如，上文第2招提及的「卑」，本指空間位置上的低，引申指地位的低下，再引申指道德上的低下，即白話的詞義；「鄙」，本來是地方制度的單位，西周、春秋時代，政治的中心是國都，國都的外圍稱為「郊」，郊之外稱為「野」或「鄙」，野之外稱為「牧」，郊是政治和文明的界線，住在都和郊的居民是國民，住在鄙／野和牧的居民沒有政治權利，鄙便引申指不文明、見識淺陋，已接近庸俗、讓人看不起的白話詞義了，因此「鄙」字的部首是「邑(阝)」。今天「郊野」一詞，也是由這種古代地方制度引申而來。
又例如以下「窮」、「得」二字：
(圖f)
句中的「得」是通假字，本字是「德」，「感激」的意思，德指道德，引申出恩德的意思，受恩的人自然感激施恩的人，由名詞再引申成動詞的意思。「窮」本來指走到盡頭，是終極的意思，人走入窮巷，沒有出路，象徵了人的不得志、陷入困境，這是「窮」在文言文中最常見的意思，又因為陷入困境的人一般也極貧乏，因此「窮」便再引申出「貧窮」的白話意義，而與「乏」十分接近了。
又如「喪」本指「失去」，引申指失去生命，是「死亡」的委婉表達方式。文言常見一詞多義，弄清楚各義項之間的引申脈絡，一詞多義便不困難。
(圖g)
文：林葦葉(香港大學教育學院副教授，研究範圍包括中文閱讀教學與評估、香港少數族裔學生中文學習、中文教育網絡分析應用等。)
[星笈中文 第02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