灣區熱搜：教師濫竽 資訊誤導 教材錯漏 盜印港書 內地DSE補習市場爭客 亂象叢生
【明報專訊】早前深圳教育機構「摘星教育」疑透過香港私校崇正中學「借殼辦學」風波，暴露內地的香港中學文憑試(DSE)補習市場混亂。有赴深圳辦補習社的資深港師，以及多年提供內地線上DSE補習的香港補習機構均表示，內地還存在教師濫竽充數、誤導宣傳等問題，但相信隨着時間推移及多方努力，DSE課程於內地會有健康發展。
港師曾在深校教書 察教師家長「盲舂舂」
曾任香港考評局閱卷員、擁有20年經濟科教學經驗並著有經濟科參考書的李淑芳(Ally)，去年6月在深圳市龍華區創立星力國際教育，她說是看到內地DSE教學的混亂，「睇唔過眼」，決定自立門戶。李淑芳原在香港教書，新冠疫情期間受邀到深圳一間學校任教，惟學校的DSE教學卻令她「大開眼界」。「老師不熟悉考試內容，所以教材很多錯漏，他們又不知道香港怎樣監考，自然不懂提醒學生需要注意考場規定。」她形容情况是「亂七八糟」，「所以校內成績完全反映不到實際水平，內地家長對DSE課程又不太了解，結果直到子女放榜才知道出事，連副學士都考不上」。
近年愈來愈多內地家長將目光放在DSE，除了高才通政策的誘因，亦由於內地高考競爭比DSE更激烈，一來高考是千萬考生的競爭，且各省入學標準不同；二來香港八大當中，5間是QS世界大學排名百大，內地大學最多亦只有5間位列百大，入頂尖學府的競爭無疑香港較低；三來DSE成績亦獲內地和海外一些大學認可，故家長願意為子女「轉賽道」，報考可以同樣用中文作答的DSE，但求能「輕鬆入名校」。
中文教師教英文經濟 文科生讀微積分
「轉賽道」的內地學子漸多，開設DSE課程的內地學校和補習機構更多，李淑芳說這導致一些補習機構「八仙過海」，為求收生不顧後果，其中一大問題是師資不足，濫竽充數者不少，「內地具DSE教學經驗的老師十分少，能教得好的更稀缺」。在師資不足之下，補習機構會要求教師「身兼數職」，「曾遇過一名在深圳一間補習機構任職的老師，本身是教中文的，但補習機構安排他連英文、經濟都教，我問他怎樣教啊，他說『上帝視角』，即是拿着試題答案向學生講解，當中的理論該老師根本不懂」。除此之外，亦有補習機構「照單執藥」，有什麼教師就開什麼課程，李淑芳說去年便有多名學生到星力求助，他們在另一補習機構報讀歷史及數學M2(延伸部分單元二：代數與微積分)，「明明是文科生，數學都未能應付卻叫他們讀多一科M2，學生這樣去考DSE，結果可以想像」。
招聘列「不必DSE教學經驗」 教材「換面」扮自家
本報亦發現，深圳某知名DSE補習機構於內地招聘平台聘請教師，任職要求可以「不必擁有DSE教學經驗」，還開宗名義表示應徵者對DSE「不熟悉不重要，因為大部分人都不熟悉」。李淑芳對此十分勞氣，「為了開更多課程收更多學生，他們根本不在乎老師是否門外漢」，並指一指記者說：「你是香港人更加一定請，只要勾得上跟香港的關係，補習機構便顯得更專業，更吸引家長。」
此外，補習機構提供的教材亦無準則，記者取得某深圳補習機構使用的化學課本，實際上只是將香港的教科書內容打印，換封面釘裝當作自家出品，涉嫌盜版，紙質及打印效果粗糙。
信息不透明 家長寧信小紅書
這些內地補習機構經營手法的問題，一定程度上與信息不透明有關。「曾經有家長拿着摘星的宣傳單張問我崇正中學是不是名校。」於內地提供港師網上DSE補習課程的本港補習機構「香港學師匯」負責人黃小華(Annie)表示，很多內地家長對香港的教育及考試制度一知半解，他們蒐集資訊的渠道不外乎小紅書、自媒體博主，「哪怕我們拿着政府文件解讀，家長都寧願相信網上所謂的DSE攻略，如果是事實倒也罷了，但很多其實是宣傳文，有誤導成分」。
李淑芳亦說，內地家長傾向直觀相信所謂名牌，因此內地補習機構會願意花錢利用網上平台去包裝自己，甚至誇張宣傳，「這也是為什麼有補習機構老師明明不會教，家長仍然趨之若鶩」。星力亦有在小紅書做推廣及提供真實DSE資訊，但往往反過來被家長質疑。「我假假地教DSE那麼多年，還是閱卷員，你不信我卻去相信一個連DSE都沒考過的所謂名師。」李淑芳苦笑道。
港師指導內地教師盼改善市場 籲港多解說
雖有「劣幣逐良幣」的壓力，但李、黃不約而同相信，隨着DSE在內地的接受度愈高，大家了解愈多，上述問題會得到改善。李淑芳說，過去一年接觸到不少內地學校、補習機構和教師是有心做好教學質素，只是找不到方法和資源，只能摸着石頭過河。因此星力除了培訓學生，也着重培訓內地教師，並積極與內地學校合作，現時有為北京、上海、廣州、深圳的學校教師提供培訓，協助規劃課程，指導改卷技巧等。黃小華則說，除了教學生，學師匯也利用網上教學方式，由香港具經驗的DSE教師指導內地教師，希望為內地市場輸入更多健康「血液」，從而提升整個DSE教學質素。
她們也建議教育局可仿效投資推廣署等商經部門的做法，多在內地辦政策宣講，讓內地家長了解實際情况；鼓勵兩地教育團體及持份者多交流，共同推進DSE課程的內地發展與人才培養，讓市場可健康成長。
明報記者 陳子凌 林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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