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專題：澳門「逃兵」 觀照雙城
【明報專訊】不要以為遠走他國才會有jet lag，從澳門乘一程船來香港，澳門人也可能會面對文化上的「水土不服」。早前強颱風「天鴿」襲澳、於網上呼籲大眾捐贈食水與乾糧的澳門女生蕭家怡，中學畢業後來港讀大學，畢業後做了「逃兵」，不願返回澳門工作。在她眼中，澳門相鄰的香港，既熟悉又帶一點陌生。
不喜賭場與政府 唯有「逃走」
「澳門有兩大僱主──賭場與政府。」蕭家怡住在澳門時，常見到賭客伏在賭場門口，「真的輸到趴在地上」，賭客的愁容烙在腦海，令她沒法接受在賭場工作。她又不滿政府施政，更難說服自己追求「鐵飯碗」。9年前她中學畢業，來到香港升讀香港中文大學的文化研究，畢業後決定做「澳門逃兵」，留港從事傳媒工作。穿梭兩地並不難，如大家到澳門遊玩時，不必「轉channel」，可以用廣東話跟當地人溝通；出發前不用到銀行兌換外幣；只要訂好酒店，帶備身份證，隨時到港澳碼頭買張船票便可成行，甚或可來趟即日來回之旅。不過，若在一地長期生活，多少可看到兩地文化小差異。蕭家怡初到香港唸書，就曾遇上「文化衝擊」。
沒有文憑試≠沒有補習
蕭家怡說港澳學制不同，如澳門中學沒有公開考試。很幸福是吧？但學生若想繼續升學，便得逐間大學叩門，準備入學試，所以他們亦習慣操練各間大學的試題。澳門學生一樣會補習，但未如香港狂熱，沒有大型補習社與「星級名師」。當時她校內設補習班，為期一至兩周，幫助學生於大學入學試前最後衝刺與惡補。例如理科生想入讀大學歷史系，他便需要在兩周內讀文科生學習了3年的內容，十分艱苦。中學畢業後，同學便各散東西，成績好的會保送內地大學，其他多選擇留在澳門或到台灣讀書，而赴港升學算是小眾的選擇，與蕭一起升讀中大的同學，只有一人。
當初她經「非聯招」報讀中大時，既要應付中大的電話面試，還要提交其他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證明自己的學問達到一定水平。她眼中的香港同學，經歷過會考與高考(文憑試實施前的公開試)洗禮，面對大型考試時比自己更從容。而香港同學說話經常中英夾雜，也習慣大學用英語學習；反觀蕭家怡讀中學時多以中文教學，初看英文參考書時就費了不少工夫。跟同學說話亦會有「文化差異」，如她有次做功課問同學借「膠擦」(擦膠)、「撳芯筆」(鉛芯筆)，對方要思考一會才明白意思。
看港劇說港潮語 課本是港版
不過，蕭家怡說大部分澳門人自小看香港電視劇，熟悉香港流行文化，談天時也會夾雜本地的潮流用語。她就很喜歡「摺」這個口語，因為很傳神地形容不喜歡交際、躲在一角的人，如她愛獨自逛書店與閱讀，「我有時也很『摺』」。她亦自稱不會被形容為「港女」，「因為我又不是香港人」。兩地學生、年輕人有丁點不一樣，卻又「同聲同氣」，所以蕭家怡也很順利地融入香港的生活。
蕭家怡讀中學時，中文科用的原來也是香港出版的教科書。兩地教學方式相似，老師都會講解課文內容、寫作手法與修辭技巧，她常要背默，現在仍記得不少課文，提到《詩經•碩鼠》時更忍不住背起「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來。她的老師喜歡打籃球，教〈曹劌論戰〉時便引「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證明比賽士氣很重要。她又做過一份全班合作拍攝短片的功課，重新演繹《史記》裏的鴻門宴。當時剛開學，同學之間很疏離，但交功課後全班打成一片。
出書寫雙城 盼兩地互相認識
蕭家怡大學畢業後留港成為編輯，邊編邊寫，以雙城為鏡，觀照自身，《戀殖世紀──港澳殖民印記》是她的首本著作，透過書寫79項殖民物件，重看港澳的歷史文化。她希望出書令兩地讀者互相認識，成為真正可以守望相助的鄰居。禍福相鄰，禍與福如錢幣的兩面，願一場「天鴿」鑿穿的除了是豪宅玻璃，也是兩地的隔閡。
文：蔡康琪
圖：蔡康琪、資料圖片
[語文同樂 第27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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