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阿拉伯上周六(23日)迎來國王薩勒曼登位一周年。這一年間，該國政局因連串外憂內患，顯得並不平靜。外界以至沙特王室內部都有質疑其任內外交和經濟政策過於冒進的聲音，矛頭更直指副王儲穆罕默德。穆罕默德是薩勒曼最寵愛的兒子，被指是上述政策的真正操盤人，權勢與日俱增，甚至有傳他會繞過堂兄王儲直接登位，令外界擔心沙特內憂外患加劇。
副王儲掌經濟軍事
傳將「坐正」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上周訪問沙特，身為副王儲的穆罕默德(Mohammed bin Salman)不但親自接機，據報更全程相陪，兩人並正式會面；美國國務卿克里上周末到訪，報道亦只提及他分別與薩勒曼和穆罕默德會面。兩場到訪，皆未見現任王儲有任何參與，由此可見王儲已似有被架空之嫌。《星期日泰晤士報》本月中已引述美國外交消息稱，薩勒曼有意提前退位，造就穆罕默德越過王儲直接登基。獲沙特異見人士支持的海灣研究所聲言會在數周內進行，但美國官員則相信會在今夏。消息引起美國官員關注，擔心會進一步觸發中東地區不穩。
薩勒曼登位不久即更改繼承次序，將穆罕默德推為王室第二號繼承人，兼任第二副首相和續任國防部長。現年30歲的穆罕默德漸集軍事和經濟大權於一身，被指主導沙特的也門軍事行動，以及策劃大刀闊斧的經濟改革，包括削減多項津貼，又放風稱正研究將國家命脈所在的「沙特阿拉伯國家石油公司」(Aramco，簡稱「沙特阿美」)私有化。
伊朗與美修好
沙特「後院」惹憂
上述政策背後，其實折射出沙特在地緣政治和環球經濟挑戰的劇烈變化。從地緣政治角度看，伊朗在也門支援胡塞叛軍，直接威脅沙特「後院」，與此同時，身為沙特最重要盟友的美國開始與伊朗修好，更令沙特如坐針氈。而從環球經濟看，高油價時代結束，則令沙特等海灣產油國財政壓力大增，沙特削減部分津貼便是要為了紓緩財政壓力，沙特阿美私有化計劃亦可助國家收回巨額流動資金，維持財政穩定。
油價瀉減補貼止血
「如自己掘坑」
不過這些政策效果成疑，穆罕默德也開始被質疑行事過於冒進。一方面沙特在也門的軍事行動未有如預期般速戰速決，令國家有陷入戰爭泥淖之虞，另一方面，沙特未必可以承受激烈的經濟改革，畢竟當年阿拉伯之春席捲中東之際，沙特靠大灑金錢「派糖」，就被視為安然度過挑戰的一大關鍵。顧問公司「海灣國家分析」研究員卡拉斯克(Theodore Karasik)向《金融時報》直指，削減補貼等改革計劃儼如為穆罕默德自己掘坑，隨即危及王國的短期穩定性，一旦未能迅速奏效，「整件事可能會自爆」。
至於外界憧憬的沙特阿美私有化計劃，看來亦似雷聲大雨點小，並非真改革。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中東歷史專家格爾文(James Gelvin)接受本報電郵訪問時稱，沙特阿美私有化的討論已有數年，但一直只聞樓梯響，最大的障礙是沙特王室難以滿足私有化最需要的資金流向透明度條件，難以取信投資者，相信最終只會出售所謂的「下游業務」(即精煉原油或淨化天然氣等加工程序的部分)，然後保留上游油田生產這個「真正的現金牛」的控制權在手。
傳王室逼宮
專家：家族有難會團結
穆罕默德急速上位背後面臨的困境，令王室內外對其能力開始產生懷疑。德國聯邦情報局(BND)上月初發表備忘，不尋常地公開質疑沙特介入也門等中東政局的手法，反映「王室舊一代領袖的謹慎已被全新的衝動干預政策取代」，直斥穆罕默德是幼稚的「政治賭徒」，其一意孤行有機會觸怒其他王室成員。這觀察並非無的放矢，有自稱王室第三代(即與穆罕默德同輩)去年9月向族人致函，號召撤換薩勒曼和穆罕默德等王室統治最高層，其後更向《衛報》點名狠批穆罕默德趁父王病况不穩搶奪國家實際控制權。
宮廷政治的譎詭多變，無疑令穆罕默德成為沙特王室中的焦點所在。不過格爾文提醒，沙特是世界其中一個最不透明的政權，儘管經常傳出宮廷陰謀，但大多缺乏依據，「(沙特)家族爭執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浮面，可是王室家族過去曾在面對外部嚴重威脅時團結一致」。
明報記者 周宏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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