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走出遍地泥濘的澳門十月初五街，跳上一輛的士，司機收下「旗仔」，又按停咪表，微信傳來「碼頭，萬二」(見下文)，有司機即「搶單」。澳門人口中的「黑的」，車身是黑色，司機不按表收費亦被視為黑心，惟這幾天逾200個司機，無論是「良心人」、還是「刀手」都空群而出，義載老弱居民出入，並螞蟻搬家式協助送水。發起義載服務的阿堅說，風災無情，政府無能，澳門人唯有自救。
微信群組逾200司機響應
微信群組「的士業自願者義載團」4日前由的士司機阿堅牽頭成立，短短數日已有逾200人響應，他們免費接載獨居長者、孕婦進出，又化身運貨司機，在車尾箱和座位放滿一箱箱水和飯盒，分派到有需要的義工站。
記者好不容易聯絡到阿堅，跳上他那部的士。甫上車，阿堅就說「唔好意思，塞車遲咗小小，啱啱車完大肚婆」。阿堅今年45歲，有別一般的「大肚腩」的士司機，他皮膚黝黑，身形瘦削，說話斯文，口中都是「唔好意思」、「唔該」。
記者扣好安全帶，阿堅準備開車時微信信息響起。義載團群組內幾乎秒秒都有新的語音信息，「氹仔有人要去洗腎」、「碼頭，萬二，聽日有萬二箱水喺碼頭，邊個去」，熱心人不絕，司機都會「搶單」，「萬二箱水」隨即有人「認頭」，表示會駕駛貨車，可幫忙解決。
阿堅看着手機，愈多信息，他愈開心。他說，澳門人向來慢熱，予人感覺利字當頭，以的士業為例，劏客、拒載比比皆是，群組內也有人是「刀手」(劏客)司機，惟今次大家放下一切，不計成本。
阿堅3年多前仍是個穿梭大小樓盤的地產經紀，其後卸下公事包，手執軑盤接載遊客出入賭場。半生穿梭在紙醉金迷的澳門，阿堅仍保持清醒。他說，「我哋(政府)係成日派錢，不過澳門人都知，嗰啲係『揞口費』……講真我唔恨你嗰幾千蚊，個政府搞好啲好過啦」。
今次烈風不單捲起民居玻璃窗、街上垃圾，更揭出澳門政府的救災漏洞。澳門氣象局長馮瑞權主動辭職，阿堅說，辭職令官員容易卸責，更甚者，日後轉到其他部門。的確，澳門問責制有「轉職」前科，在網上搜尋一找，即找到數個成功「轉職」官員名字。
不滿政府 23條下敢怒不敢言
阿堅說，澳門人深知政府無能，卻敢怒不敢言，即使不滿想遊行，也受「23條」掣肘，「無辦法……真係無辦法」，大部分人唯有「搵錢至上」。說到灰心處，阿堅靜下來，此時手機信息再響起，「碼頭有7箱水，邊個去」，他就隨即驅車往碼頭，惜途中有司機「攔途截劫」。
「你哋唔好訪問我啦，訪問下其他司機啦，我好平凡咋。」其實，阿堅很低調，訪問也幾乎想用化名，又拒絕拍照。阿堅在訪問期間，說過不下10次，千萬不要將焦點放他身上，他只是一個平凡的土生土長澳門人，見澳門有事，想出力幫忙。
「唔好講到咁偉大多走一步啫」
他說，「有啲人話做好事，可以積陰德。真係唔好講到咁偉大，我只想由我做起，希望澳門人都出番一分力。你做到咩就做咩，我有架車可以義載，你有氣力可以幫手派水派飯。大家多走一步啫」。
港澳兩地向來命運相連，政治氣候帶來的鬱悶，恍如災區垃圾傳來的陣陣腐臭，令人想吐又吐不出。阿堅寄語，與其埋怨，不如多踏前一點，從生活帶起改變。
明報記者 植敏欣 李詠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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