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看文史：瑞（seoi6）鳥（niu5）
【明報專訊】2月時在社會看似復蘇的新正頭，香港迎來「國鴨」中華秋沙鴨，有人打趣說是祥瑞——當然比起古代朝廷慶賀天下祥和，今時今日珍禽亮相，可能更令人着眼於氣候問題。一說到祥瑞，很易令人聯想到迷信，但它也同時盛載不少耐人尋味的文化線索。
祥瑞
祥瑞即出現於大自然的吉祥意象，源於敬畏自然的遠古視異象為上天的啟示，災異是國家無德(《左傳》「國無政，不用善，則自取謫於日月之災」)，出現亮麗珍物則是吉兆，例如我們常讀到的開國君出生時天色總會突變。按理說應是傳說時代的迷信，歷史上祥瑞最盛之時卻是文化璀璨的時代——漢代儒學重視天人感應，讖緯預言是官學；唐代祥瑞已分大瑞(天象)、上瑞(走獸)、中瑞(飛禽)、下瑞(植物)四等，更有專責官員(《新唐書．百官一》)。亦因牽涉政治正確，反對此風者寥寥，少數如宋遺民周密《齊東野語》則以史為證：五代前蜀鋪天蓋地出現祥瑞，也不過是短命政權。
神鳥
要說祥瑞今天已消失，倒也不確：中式酒樓中式婚禮依然不脫龍鳳，中大也以鳳為校徽。之能成為文化象徵，在於龍鳳崇拜源流久遠：除了我們熟知的龍圖騰，東夷少昊部族以各種鳥為氏名，商族始祖契來自母親誤食鳥蛋，楚國祖神祝融為鳥的化身，都以鳥為圖騰，而鳳亦在商代起廣傳，漸漸被拼湊出複雜的形態。鳥崇拜也可見於神鳥種類繁多，既有五方神鳥與維持自然界運作的飛廉、三足烏，也有獵奇的《山海經》重明、畢方、精衛等，縱有異能也不像神獸般兇暴，反映古人對擁有超越人類能力卻毋須直接競爭的飛行物種的想法——尤其古人把天視為主宰。
顏色
當然在現代目光看來，瑞鳥不如古人所想神秘。首部專記歷史祥瑞的史著《宋書．符瑞志》，所列瑞鳥除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鳳凰外，幾乎都是白雉、赤雁、蒼烏、五色雀這類顏色異常者，想來大抵是變異、稀有或外來種，若出現在今天亦同樣會引來哄動——只是不再崇拜而是不停「打卡」，正如唐秋沙在港長遭相機圍拍。活在保育意識抬頭的今天，珍禽終不再面對被抓去上獻帝王當寵物的命運，卻不見得好轉：既有被人類一窩蜂「看殺」的可能，也要面對獵槍乃至嘩眾取寵網紅的毒手，更不用說諸如先破壞後發展的生態災難成為常態，尚餘何處可為家？
葉雨舟--書呆子一名，喜歡反思中日韓歷史文化的種種，希望東方社會能重拾對東方文化的認識。
文：葉雨舟
圖：資料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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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64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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