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園地：我不再是小孩子
【明報專訊】文：黃滙嵐(聖士提反堂中學，中四)
在現代，小孩與大人的界線變得模糊不清，有十歲的大人，也有幾十歲的兒童。一個人能成長實屬不易，對於我而言，成長是「得到」與「失去」的過程，我……到底是什麼時候覺得自己不再是小孩子呢？
也許是八歲的深秋吧，當我看到又軟又小的表弟從產房被人抱出來時，母親溫柔地對我說：「你看，這就是你的小表弟啊。以後你就是大姊姊了，要好好照顧他呢！」當時我以為這個世界不再是「唯我獨尊」，以及擁有了使命感，覺得心中似乎有什麼在生根發芽，也許從那時起，我就不再是小孩子吧。
還是說在那時，一向健康的外婆因病倒下，後來被檢查出是患了末期癌症。她在病牀時，如同我小時候一樣牽着我的手說：「嵐囡呀，以後要好好讀書，乖乖聽媽媽的話，將來做個有用的人，替外婆好好照顧媽媽。」外婆紮着輸液管的手顫顫巍巍地摸摸我的頭，我握着她的手說：「你放心，我會做到的，所以……」話沒說完，外婆卻像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樣，笑着點了點頭。那年，我十六歲，看到外婆那副模樣，心裏頓時升起了一股無力的感覺。同時，她那番話讓八歲時生根發芽的東西愈長愈高，也許……我不再是小孩子吧。
回到現在，當我看見父親頭上長出愈來愈多白頭髮，我笑着說：「爸爸，你真不考慮染一下頭髮嗎？」爸爸笑了笑，說：「染什麼，這可是責任的象徵，等你長大以後就會有了。」我倆沒心沒肺地笑着，但心中一股恐懼感油然而生，若有天他離我而去，我又該怎麼辦呢？當我意識到這種情况時，我就不是小孩子吧。
我曾不止一次夢到她，她有着和我一樣的容貌，卻比我來得稚嫩，她用白白胖胖的小手拉着我，滿是淚痕，卻強行扯出一個笑容說：「加油啊！大人的『我』，以後的路就交給你來走了！」夢醒後，心中似乎有什麼成為了一棵參天大樹，也似乎有什麼離開了一樣。
也許，我不再是小孩子吧……
【文章經編輯修訂】
■點評
文中用三個片段，刻畫出「我」內心的變化，這些都是人生的大事，包括生老病死，令「我」感到自己不再是小孩了。這種寫法把情感融入情景之中，能讓讀者具體感受，美中不足的，是這些片段都有欠獨特，常常會在學生的作文裏見到。
文中另一個優點，就是把「我不再是小孩」的想法，比喻為一棵樹，在心裏逐漸成長。一開始只是生根發芽，慢慢長高，最後成了參天大樹。抽象的想法在作者筆下變得十分具體，彷彿可見可碰；而且鋪排非常用心，足足用了四段來寫，到了參天大樹出現，既叫人驚喜，也來得自然。
第一段提到成長的得與失，但往後未有好好呼應。失的我想是那個稚嫩的「她」吧，在夢中離「我」而去了。那得的又是什麼？如果想不到，嘗試修改第一段也是辦法。
第三段要是用「那時我十六歲」開始，意思相信會比「還是說在那時」來得清晰。文中多次出現「也許」二字，帶一種不確定的語氣。我想第二、三段還好，到了最後，語氣應該是篤定的，認識到自己不再是小孩了，這樣寫不是更貼合題目嗎？
■文評人
可洛
梁偉洛，筆名可洛。
喜歡寫小說和詩，喜歡夏天和海，喜歡睡覺和貓。現為寫作班導師。著有小說《幻城》、《女媧之門》系列、《末日絮語》、《鯨魚之城》、《小說面書》、《陸行鳥森林》、詩集《幻聽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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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陳綺雯
圖：monkeybusinessimages@iStockphoto
[語文同樂 第44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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