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看中化﹕「吃」是團結工具
【明報專訊】《舌尖上的中國》系列介紹中國各地特產及食物而引來熱議，更引發愛吃的中國人紛紛搶購。有西方媒體認為，《舌尖》是「意圖借助食物來宣揚民族和諧」的政治宣傳，引來中國網民反駁。或許外國人不理解，「吃」在中國一直有和諧傾向。
固然《舌尖》宣揚民族和諧用意明顯：它介紹的食物包含港澳台及新疆、西藏等政治敏感地區，尤重視少數民族，甚至韓國的代表食物泡菜，也以東北「朝鮮族」食物的姿態出現。
缺全國象徵性食物
但這也是一個現實問題：在多民族、地域意識差異大的中國，和諧是重要取向。不像日本有壽司、德國有香腸等代表食物，我們可輕易舉出中國各地代表菜式，如粵菜的飲茶、京菜的烤鴨、川菜的麻婆豆腐，卻沒有貫穿全國的象徵食物。古代政權對此便有一套和諧邏輯，例如菜系已盛的明清時代，宮廷菜兼採南北味道，清代滿漢全席更打着和諧旗號兼取各族各地菜式；現代的國宴菜也是匯集各方菜系而成。而早前為令中餐「申遺」，各菜系權威特意開會討論以凝聚共識。這種大幅度的分歧與團結，是外國難以遇到的。
重視「共食」
在「吃」的形式上，中國也有強烈的團結傾向。《舌尖》常出現親友、鄉里共聚設宴的場面，但與西方宴會重視個人的自助餐、酒會等「分食」形式不同，這些宴會重視「共食」─一桌人分享同樣數碟菜肴，這種「相濡以沫」的體驗，隱含人際關係認證。古代宴會一直有長幼親疏的倫理含意，《禮記?射義》說：「燕(宴)禮者，所以明君臣之義也；鄉飲酒之禮者，所以明長幼之序也。」《孔子家語?問禮》說：「(宗廟祭祀)別其親疏，序其昭穆，而後宗族會醼(宴)。」例如傳統祭祀的「太公分豬肉」，共食者之間有一種可納入親疏關係的「自己人」的聯繫，共食正能促進或確認彼此關係，增加對群體的向心力。相對古時聚焦君臣或宗族宴會，後世中國人則熱中敘舊、慶生、婚宴等親朋好友共食的聚會，也是把親友納入「自己人」的倫理關係中，令彼此關係更緊密。事實上，中式宴會採用圓桌，除方便共食外，也有象徵團結的意義。
而就算移居外地，「民以食為天」的中國人很多也會經營餐館，中餐館遂變為海外華僑的聚會場所。這種吃的場所同樣具有團結同胞的力量。
■文化解碼
食也是政治
外國媒體說《舌尖》「政治化」，但想深一層，中國文化一直都是把生活「政治化」。在「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追求下，食是追求品德的媒介，最終指向的還是政治作用。《論語》記載孔子「八不食」(不吃不合時令、處理不當等八類狀態的食物)，被認為是品行也是對禮法的追求。又如周代《詩經?小雅》有很多宴會詩歌，如〈鹿鳴〉描述賓主共樂，傳統便解為主人表示厚意以令忠臣嘉賓盡心，正是《禮記》「燕禮者，所以明君臣之義也」的邏輯；而主人、賓客的坐位更是地位等級的反映。了解這些後，便不難理解為何中國一直有眾多政治飲宴了。
文：葉雨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