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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維真(左)一家居於孔父(右)工作單位分配的老舊房子,孔母(中)因糖尿病不良於行,一家生活由孔父照顧,捉襟見肘,房子失修亦無力修葺。(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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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年前,孔維真在復興門被子彈貫穿左腿脛骨,25年後的今日,小腿仍有壞死的組織,而且要用拐杖輔助步行。(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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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四一槍廢腿 球員潦倒半生

【明報專訊】身高近兩米的孔維真,本於北京體育學院主修籃球專業,1989年6月3日深夜,一顆子彈貫穿其左腿脛骨,自此改變他的一生。兩年內他做了13次手術,僥倖保住左腿,但父母為此四處奔波,甚至連小弟考大學也無法顧及,最終無法升學,一家生活拮据。儘管保住性命,25年來孔維真都背負荂u六四」的標籤,處處碰壁,生活潦倒。他怒吼:「我憑什麼要這樣生活?!」

尤維潔、郭麗英到武漢尋訪死難者李德志的家屬,順道聯絡同城的孔維真。1.9米高的孔維真拄杖現身,李母說,每年春節,腿上有傷的孔維真都堅持走遠路來探望她。

13次手術保命 累弟無法升學

孔家住在孔父孔德大工作單位所分配的老舊小房子,家徒四壁。孔母黃志芳患糖尿病不能走路,一家由孔父照顧。父母為孔維真娶了個鄉村姑娘,生了個女兒,妻子打工,孔維真則在家樓下搭一個小賣部,掙取微薄收入。

1989年,孔維真是北京體育學院的大二學生。6月3日晚,孔騎單車趕往廣場,在復興門遇到軍隊的坦克,「士兵邊走邊往兩邊開槍,隨意打」。躲在路旁的孔維真左腿中槍,「動脈被打斷了,血嘩嘩往外噴,我把長褲脫下來包紮傷口」。孔被市民以平板車送醫院,當時醫院已擠滿傷者,「在走廊呆了幾小時才有人過來,護士把我的褲子剪開,小腿已經發黑」。幸他不用截肢,但兩年內做了13次手術,在大腿及腹內取骨取皮。

孔母流淚道:「他在醫院堨u能躺荂A最後都長褥瘡了。」孔的父母將他帶回武漢,每天頂茯r辣的太陽推車送他到醫院換藥,連幼子考大學都無暇顧及,最後幼子沒去考大學。

帶領國欖出國 不獲批護照

但六四留給他們的陰影,遠不止身上的傷。孔維真說:「因為我是六四受傷者,學校也不能提供就業機會,只能自謀生路。」孔在省內殘疾人運動會拿過金牌,「但因六四問題,想要往上發展就不可能了」。2005年,中國為預備2008奧運會,成立國家殘疾人欖球輪椅隊,任職湖北欖球隊教練的孔被選為國家隊教練,但當國家隊準備往新西蘭參加國際比賽,孔的護照卻沒有批出。「我的政(治)審(查)通不過,因為有前車之鑑,我想就是因為方正吧(方正是六四鎮壓的傷者,雙腿被坦克輾過致殘,2009年與妻女流亡美國)。」

尤維潔慨嘆:「你只不過躲在一旁被打傷了,國家不應該把你當做審查對象。」孔憶述:「我受傷後,準備做手術時,學校派人到醫院來問我,問我問得很詳細,什麼時候離開學校的,走到什麼地方,我都如實說了,我完全是屬於誤傷,不過學校沒有給我任何的結論。」

尤、郭認為孔也希望討回公道,孔氣憤道:「那絕對是,我憑什麼要這樣生活?!如果不是六四,我會發揮我的體育專長,在體育界會有很好的發展。」

明報記者

【尋找難屬之旅系列之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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