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形戰機競爭 折射中日安全困境
自2017年底，日本防衛省加速對外軍事採購進度。僅僅兩個多月，陸基神盾反導系統、EF-18電子干擾戰機、空對地巡航導彈購武計劃紛紛浮出水面。2月21日，日本媒體報道，防衛省正檢討追加25架美製空軍型號F-35A隱形戰機。幾天後(2月24日)，日本首架F-35A被部署在青森縣三澤基地。數年前，日本航空自衛隊已向美國購買了42架F-35A戰鬥機，預計在2024年全部交貨成軍。凡事決策謹慎的日本政府突然決定加速引進同一款戰機，令人意外。
如果說購買導彈防禦系統是為了對付朝鮮導彈威脅，那麼以現有空自主力戰機足以應付。急速擴充F-35隱形機隊，難免引起外界猜測這是針對中國空軍的舉動。
談到日本發展隱形戰機的坎坷歷程，就不得不提到美國。據《日本經濟新聞》記者春原剛在其著作《零戰基因：21世紀日本國產戰鬥機和日本的國防》一書中分析，戰後日本的武器研製一直受到來自美國有形無形的監督，在核武器、航空母艦和間諜衛星3方面的研發呈自制狀態，以免觸動美國神經。自2000年後，日本發展次世代戰機的意願也引起美國關注。華府最終否決了向日本出售美軍主力隱形戰鬥機F-22的要求。在美國眼中，F-22具備卓越隱形能力，在空戰中具有壓倒性優勢，是具備改變東亞地區空中力量平衡的戰略性武器。據春原分析，美國否決對日出售F-22的主因，還包括懷疑日本是否有能力妥善處理對高科技軍備情報的保密工作，以及擔心軍售本身會觸怒北京。
然而，2017年，日本隱形戰機研發計劃無疾而終，令日本空自在短時間內建立國產隱形機隊的願望泡湯。1996年台海危機期間，當時的航空自衛隊裝備200多架F-15J戰機，面對中國空軍老式的殲8殲7戰機勝券在握，老神定定。如今，包括蘇30、蘇35、殲10、殲11的中國第四代戰機已經飈升至500多架，但日本空防所依靠的卻依然是那200多架F-15J。2月中，中國空軍宣布自主研製的殲20隱形戰機開始列裝部隊，更給日本空防帶來極大壓力。令東京今年不得不投入美國懷抱，購買大量美製武器防身。
然而，從第三者的角度觀察，中日兩國目前是陷入典型的安全困境(Security Dilemma)，即任何一方為了加強自身安全而採取的擴軍行為，反而會被另一方認為是對本國的威脅。
從中國角度來看，1996年台海危機期間美國海空軍壓制中國的經驗記憶猶新。如今美軍在東亞大量部署F-22、F-35等五代戰機，頻繁在中國海岸線抵近偵察試探，對中國的空防構成極大威脅。殲20就是北京針對美國的反制，是中國防止美國妨礙民族復興大業的王牌。然而，從日本角度來看，由於互信不足和2012年以來的釣魚島爭端，在中國眼中作為防美力量而存在的殲20，在日方眼中變成有能力突破日本空防的進攻利器。在如此嚴峻的情况下，安倍選擇雙保險的兩手策略，一方面戰術性改善和北京的外交關係，另一方面加緊購置美製武器，以確保日本空防和安全。
大量購買F-35的做法，在日本國內其實也有爭議。日本軍事專家岡部いさく在2018年3月號的《世界的艦船》撰文指出，去年底，海上自衛隊正考慮引進海軍陸戰隊型號F-35B戰機(短距起降)，以供日本輕航母「出雲」號使用，但軍艦本身改裝需時耗錢，且F-35本身的作戰理念，是強調戰機之間的情報共享，以及和無人機之間的配合作戰。目前，日本空自主要戰機的軟件升級尚未完成，就算把F35的硬件買回來，作戰軟件不到位。
美國日本安全問題專家Richard Samuels提到，探討日本安全問題必須理解日本對其安全環境的不安感。在日本國內，當前的中國崛起往往和歷史上中華朝貢體系聯繫在一起，而日本恰恰一直是那個不願臣服中華的周邊國。為確保未來30年中國國力發展所需要的和平安全環境，北京有必要繼續推動對日回暖，避免軍事刺激日本，以外交、經濟和在國際上具有吸引力的核心價值觀來爭取日本人心，化解美國在東亞對中國的咄咄逼人。
日本早稻田大學國際教養學部副教授
張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