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溫哥華智行基金會邀請，香港音樂人劉以達﹙達哥﹚將於今日下午一時、在列治文時代坊粉墨登場，為中國愛滋遺孤的助學計劃籌款。皆時達哥除分享事業經歷、義賣新專輯外，還會親手繪畫環保袋作籌款用途。
沒錯，能歌善畫才是劉以達的真身，周星馳電影中的「夢遺大師」，只是表象。
深信基督後的達哥，近年電影減產，反而重拾結他，新專輯更是一年一張，予人重新出發的感覺。
如果你對達哥的印象只停留在電影層面、諧星配角……
劉以達卻是一名不折不扣的音樂人、藝術家。
一直如是。
得悉劉以達抽空到報社進行訪問後，特意在網上翻看他的音樂錄影帶﹙MV﹚。畢竟紅極一時的《達明一派》拆伙時，記者仍在牙牙學語。但總知道他玩的音樂是搖滾而帶點電子迷幻，一個字——型。在電影中擔當的搞笑諧星，就如豹哥﹙單立文﹚在公仔箱一樣，「搵食」而已。
「你猜猜我今天的裝扮在模仿誰？」全身黑衣黑帽黑眼鏡的達哥說。一名資深同事一語道破︰「是青峰俠的助手——加藤。」
現實中的達哥同樣幽默，加上中年發福，實在與「型」字風馬牛不相及。難怪年輕一代只記得他在電影「出現過」，對其搖滾音樂人的身分則一竅不通。
天生藝術家
在籌款活動上繪畫環保袋義賣，是噱頭還是真材實料？
「我是有油畫底子。從小已喜歡美術設計，雖然中學時應徵兼職『行貨畫員工』，但其實為了儲錢買結他。」
據達哥解釋，以前的風景油畫全由人手製作，要大量生產，便依靠員工按照範本比例倒模繪畫。雖然速度為先，全無創作可言，但要學習一個月方能上手，從而讓達哥練成更熟練的繪畫手腕。
懂繪畫是真的。熱愛音樂更是竭斯底里。
「讀書時很反叛，只上英文、美術、中史和世界史這四科，其他時間不是逃學就睡覺。那時候有一名電台DJ，可說是首名把外國樂隊音樂引入香港的人，專門播放西方搖滾和冷門音樂，他對我的影響很深。」
儲錢買結他，逃學去「夾band」，就是劉以達的年輕寫照吧。
當年每日花四小時練習，一星期六天。由慢到快，由起繭出血到全無知覺，如是者練了兩年左右。從一名逃學band友，蛻變成搖滾達人。
但原來今日的達哥仍不懂五線譜。
「初時也報了甚麼古典結他訓練班，但學了兩個月不夠便『走人』。不單因為學費貴，而且它們一星期的課程，我自學一天便學會，那為何要浪費時間呢？」
回家看書，聽收音機播放的音樂反覆練習，劉以達養成一套自學結他的學問。「有打算認真學，但擔心學成後花時間寫譜，到頭來忘記靈感和創作，就算了。」
音樂和美術設計都充滿天分。但最終，達哥選了音樂。
「我喜歡創作，但在香港從事美術設計難出頭。很多人亦認為音樂『難搵食』，但以音樂創作表達自己較多元化，有feel的純音樂背後有故事，亦可配上歌詞。一直希望在歌中表達自己想法，繪畫對我來說則較有侷限。」
誰想到，這門「難搵食」的工作，反而讓劉以達紅極一時，還要「搵得幾好」。以二胡配合搖滾，更成為他的一大特色。「沒有誰能把兩者配合得如此harmony﹙和諧﹚！」他自豪地說。
《達明一派》的分與合
訪問達哥，談及《達明一派》是「例牌菜」。他即時說︰「可以說我們是分開發展，完全不是吵架收場。」說白了，其實是音樂風格的分歧。
可能被傳媒在同一話題上纏繞多年，達哥的反應已轉到「自動波」。但事隔二十年，為何分開已無關痛癢。最令人感興趣的，反而是近年「分久必合」的原因。
記得2004年，為慶祝樂隊成立二十周年而舉辦的「達明一派為人民服務演唱會」，是首次復合。
2006年，劉以達與廣州美術學院畢業生李璐璐組成「達與璐」，其中一首《06石頭記﹙輪迴版﹚》為《達明一派》「蓋棺」的作品。而根據他在07年的專訪中，亦形容《達明》已成歷史，「不想再唱來唱去都是舊歌。」
峰迴路轉的是，《達明一派》為二十七周年演唱會再復合，至今。
達哥，究竟你想分，還是合？
「要澄清的是，那首《輪迴版》並不是全部我的意思。首先歌名已不是我改，當時我不想把這首歌加入專輯裏，是經理人的意願。我們完成整張專輯，才找經理人幫手宣傳，加入此曲為了商業元素，那我沒所謂。但最終還要我自己『找數』。」
復合為搵食？
「一半啦。其實一直沒刻意抗拒，而且自07年信奉基督教後，覺得與明哥的關係反而更親密。以前我們各走極端，是音樂把我們緊扣一起。現在很享受與他在台上一同演出的感覺，這感覺在近兩年更為強烈。」
沒錯，原本篤信佛教的達哥，現在回歸到神的兒女了。
「信仰改變很多想法，明白集合兩個人的力量總比一個人大。回看當年，我一生人的巔峰就是與他一起的時候。《達明一派》的影響力很大，不單創作了經典歌曲和風格。現在人們說的『chok』，當年我們可說是始祖。以前年輕力壯真的成功過，為何要刻意忘記呢？」
現在《達明》回到中國宣傳時，亦有不少人會對他們說聲︰「師傅」。
縱然如此，音樂風格始終各異。
「與明哥同台演出絕無問題。最重要不需創作，不要出新專輯，single﹙單曲﹚尚可。加上現時的世界性趨勢是開演唱會、出single，購買新專輯的人，很少。」
非商業化傳福音
近年，劉以達喜歡個人創作，曲詞編監「一腳踢」。兩年來更推出兩張專輯︰《希望之旅》及《第四度空間》。「個人創作可完全控制歌曲的創作和信息。沒辦法，可能藝術家是這樣吧，要我改？行開啦。」
宗教背景加上新曲歌名，聽眾自然把新專輯視為福音碟。但對達哥而言，這兩張專輯都不歸入福音碟之列。
「鄭秀文那張《信FAITH》是福音碟，我09年的組合《LOVE MISSON》，那張專輯是福音碟。而近兩年我兩張不是福音碟，我只想表達自己的信息。其實你說是福音碟也可以，但當中包含隱喻，加上保持了原有的音樂風格，是正能量專輯。希望喜歡這類型音樂的人能細聽，會有感受的。」
自資出碟，所以蝕本收場居多。但因為產量不多，連MV都由教會弟兄義務拍攝，所以達哥說「蝕極有限」。
劉以達要賺個滿堂紅，其實只要「放下身段」創作商業式情歌，以他的功力應該不愁捧場客。
達哥在1996年的首張個人專輯《麻木》中，當中由王菲主唱的《流星》算是較易入耳、流行程度高的作品，多幾首《流星》，不行嗎？
「《流星》的確是代表作。但當時動機是希望透過加入這首歌，而多賣幾千張，從而做些令值得驕傲、回憶的事。」
聽起來亦非完全是達哥所願之作。
「很多唱片公司有固定的創作班底。例如雷頌德，他已樹立一個極為商業的大師形象，劉以達則是非常前衛的藝術家。你是老闆，你選誰？」
娛樂圈的規則，他比誰人都懂。
「要創作一些commercial﹙商業化﹚的作品，一日寫兩三首完全有可能。我有寫過，但都放在一旁，始終過不了自己。雖然很多人一聽到福音碟就抗拒，利用流行作品為賣點無可否非，但總希望我的創作不流於庸俗，能吸引真正喜歡我音樂的人支持。其實新專輯《烏托邦》比較『易上口』，音樂並非讓小圈子品嚐，這理念很多年前已在心中。」
不出賣自己
原本的搖滾音樂先鋒，從90年代後期成為電影諧星，全因當年盜版猖獗，唱片公司萎縮。在無唱片可出的情況下，為了生計，便踏上電影圈。
可是，「法號︰夢遺」和「大夫」成為劉以達經典的代名詞，反而《石頭記》、《禁色》成為明哥的經典。
無獨有偶，近年港產笑片減少，達哥能多花時間在音樂創作上，電影拍攝工作亦可挑得「更精」。
「那套《3D肉蒲團》亦曾找我演出，擔當一個純搞笑角色。並非針對他們，但我擔心拍了一些空鏡後，可能被加插一些裸女或色情鏡頭。這會改變觀眾一直以來對我的印象，所以我推了。」
五十而知天命，回想多年來在音樂和事業上的起跌，達哥說最滿意的，是未曾出賣過自己。
「80年代至90年代初的樂壇百花齊放，尤其家駒年代的《Beyond》，連《達明一派》也要讓路。當年他創作的《海闊天空》、《真的愛你》，大家都明白這不是他們喜愛的音樂類型，是非常『魚蛋』﹙行貨﹚。但他的想法是，希望賣錢後，就有更多能力做一些喜歡做、值得做的事情。」
「可幸是我未出賣過自己，你說我是藝術家也好，死硬派也好，我始終沒依靠『魚旦歌』賺錢。」
劉以達相信上帝，一切自有時間表進行。電影減產，讓《達明一派》重組，「正能量」專輯一年一張，來年更會與樂隊《劉以達官立中學》打天下。「可以的話，其實我想執導和開畫展。」
我們的「夢遺大師」，真正的音樂人、藝術家，終於回到屬於自己的烏托邦了。
文︰湯卓斌 / 圖︰湯卓斌、資料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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