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國上周再發生軍事政變，陸軍總司令巴育以維持國家穩定之名廢除文人政府，集大權於一身；另一邊廂，埃及今日起一連兩日舉行大選，去年發動政變奪權的軍頭塞西穩操勝券，勢將變身為民選領袖。這兩個長年由軍人操控的國家，經過一段民主化歷程後，如今再重演軍事強人執政的老路，其中泰國軍方繞過政治地位崇高的國王直接奪權，王室地位與民主體制同時響起警號。
明報記者 周宏量 林康琪
泰國自1932年以來發生過19場軍事政變，直至1997年才開始民主化歷程。2001年當選的他信成為史上首名完成整個任期的首相，但他信代表的鄉郊新興中產階級對曼谷傳統精英勢力構成挑戰軍方2006年發動政變推翻他信，泰國政局自此長年動盪。
埃及今大選 軍頭勢取勝
泰國政局突變令一些美國輿論聯想起埃及去年的政變。3年前，阿拉伯之春浪潮席捲中東，埃及推翻前軍事強人穆巴拉克，本有望成為民主改革的契機。然而事過境遷，另一軍事強人塞西(Abdul Fattah al-Sisi)如今以逾七成支持率遙遙領先唯一對手薩巴希(Hamdeen Sabahi)，幾可篤定成為新一任總統。
去年的政變令此前表面上沉寂的「深層國家勢力」(deep state)重新站回台前：軍方主導的過渡政府高調將原本掌權的穆斯林兄弟會列為恐怖組織，大肆搜捕過萬名穆兄會成員，法院近月判處逾1200名穆兄會成員死刑。3年前民主運動關鍵搞手「4月6日運動」等自由派活躍人士同樣成為打擊對象，「4月6日」被列為非法組織，多名成員被捕。
「深層國家勢力」有增無減
所謂深層國家力量是指一國政治體制中深具影響力的內部勢力組織，通常以軍方為首，以司法體系、防暴力量以至情報機構為支柱，其他如黑幫、財閥以至傳媒亦可能依附，形成「國中國」打壓異己，成為發展民主的重大障礙。
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中東問題專家格爾文(James L. Gelvin)向本報指出，2011年埃及「革命」本就未竟全功，實際上被一場軍方政變(指埃及武裝部隊最高委員會強迫穆巴拉克辭職)打斷，因此深層國家勢力三大支柱──軍方、司法部門(法院)和安全系統(警隊)完好無損。
他形容，去年再度政變後，這三大支柱通過新憲再次加強：軍方預算不受監管、平民可在軍事法庭受審；司法部門亦不受監管，憲法法院可自行選擇成員；主管警隊的內政部長同樣免於監管。此外，軍方本已操控埃及四成經濟命脈，去年政變後得到海灣國家金援，實力有增無減。
泰王邊緣化 政制變數大
「如今的深層國家機器若要說有區別，也肯定是比穆巴拉克時代更有力量。」格爾文相信埃及的民主實驗已走向盡頭，塞西上台後只會繼續打壓異見。
泰國軍方過去亦一直不受文人政府制衡，軍方跟王室及商業精英組成的傳統勢力同樣彷如「國中國」。不少退休軍官在大企業出任董事，而在跟他信的政治鬥爭中，精英勢力亦憑着在建制中的力量向他信勢力反撲。但跟埃及軍方獨大不同，泰國軍方過去一直打着「尊王」旗號，享有祟高地位的普密蓬在多次政變中一直扮演最後調停人，化解了不少政治危機。然而86歲的普密蓬健康日差，外界憂慮現在已無人能夠駕馭軍方。
德國智庫「貝塔斯曼基金會」專家于納爾德(Serhat Unaldi)日前指出，今次政變跟過去最大分別是巴育奪權前並未尋求泰王授權。他指出，巴育奪權反映王權衰落，亦顯示各方勢力趁泰王駕崩出現權力真空前搶佔政治版圖，泰國各方若能妥協尋找出路，仍可望轉危為機，否則後果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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